灯光炽热,空气仿佛凝固。陈帆那句开场白落地,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起的不是涟漪,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台下,观众席黑压压一片,看不清表情,但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的聚焦。前排,李蛋微微调整了坐姿,手托着下巴;王建国面无表情,眼神却带着审视;呼兰则挑了挑眉,似乎被这直接的开场勾起了一丝兴趣。
陈帆站在光圈中央,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声。他没有停顿,没有给寂静发酵成尴尬的时间,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自我介绍,语气自然地过渡到了第一个段子。
“说到运气啊,”他微微耸肩,脸上是一种“我也很无奈”的表情,“最近老有人说我是‘天选之子’,好像我什么事都不用干,好事就砸我头上。我就纳闷了,我潮汕掷圣杯那会儿,正失业呢,愁得头发都快薅秃了,那也算‘天选’?天选我去当个无业游民?” 他顿了顿,现场响起几声低笑。“后来我想明白了,可能‘天选’的意思就是——老天爷看你太惨了,随手给你扔了块糖,结果你居然用这块糖,撬动了整个甜品店。” 他做了个夸张的撬动动作,“这事儿吧,运气是那块糖,但找杠杆、找支点、还敢去撬的那股劲儿,好像不能全算运气头上吧?”
笑声开始变大,夹杂着掌声。
“还有人说我走捷径,尤其喜欢‘文化捷径’。” 陈帆表情变得有些“困惑”,“我就不懂了,文化这条路,它明明又窄又长,坑还多,怎么就成了捷径了?哦,我懂了,可能在他们看来,老老实实唱口水歌、演无脑甜宠、上综艺装疯卖傻,那叫‘正道’。你去碰那些快被忘干净的老手艺、老调子,那就叫‘投机’、‘装逼’。这逻辑……是不是有点像‘你们穷人怎么能吃得起肉?你们肯定偷了!’” 他模仿着某种尖刻的语调,引发一阵更大的哄笑和掌声。
他逐渐进入状态,节奏掌控得恰到好处,停顿、挑眉、语气的变化,都精准地服务于文本。那些闭关三天反复锤炼的段子,此刻从他口中流淌出来,不再是纸面上的文字,而是有了生命力和杀伤力的喜剧武器。
讲到非遗,他的语气从调侃转为一种带着锋芒的“理直气壮”:
“对,我做非遗,拍《时光修复师》,就是想让那些快被灰埋了的老祖宗手艺、那些快要断气儿的古老歌声,能在今天,在微博热搜上,跟当红爱豆的新发型、新恋情、新染的头发丝儿抢抢位置、分一点流量。怎么了?” 他环视台下,眼神清亮,“它不配吗?几千年的智慧,几十代人的传承,比不上一条‘XXX发型绝了’的热搜?我就‘投机’这个了!我觉得这‘机’投得值!要是这也算罪,那我认了。” 他举起手,做了个认罪的手势,随即话锋一转,表情变得“凶狠”:“并且我准备成立一个‘非遗热搜敢死队’,加大力度继续‘犯罪’,直到大家觉得,关心一个快要失传的刺绣针法,和关心爱豆今天衣服穿了几件,是同样自然、甚至更有意思的事儿!”
“哗——!” 现场炸了。掌声、笑声、口哨声混成一片。“非遗凭什么不能上热搜”这句话,像一句口号,点燃了许多观众心中某种模糊的共鸣。金句诞生!
讲到被指“攀附”唐国镪老师,他更是将“功利心”演绎到极致:
“还有人扒拉我,说我接近唐国镪老师,是处心积虑攀高枝。哎哟,这话说得,太小看我的战略眼光了!” 他摆出一副“你们不懂”的架势,“我那是攀高枝吗?我那是瞄准了未来的‘绩优股’进行长期战略性投资!我跟唐老师学习,嘘寒问暖,虚心请教,那是为了储备能量!万一,我说万一啊,将来我混上个历史正剧,让我演个诸葛亮,那我骂王朗的时候,那个气场,那个台词功底,不得跟唐老师演雍正时批阅奏折一样,字字诛心、句句见血?这目标明确吧?这规划清晰吧?这能叫攀附?这叫精准的职业素养进修!你们啊,眼光要放长远!”
台下已经笑疯了,连前排的李蛋都忍不住咧开嘴,王建国也露出了笑容,呼兰更是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把“攀附”解构成“职业投资”的荒谬逻辑,恰恰以最幽默的方式,消解了恶意指控的严肃性。
陈帆的表演,不是诉苦,不是辩解,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认知“降维打击”。他把对手射来的毒箭,当众炼成了幽默的烟花,在所有人头顶绽放。观众在笑声中,不知不觉接受了他的逻辑框架:哦,原来那些听起来很严重的指控,换个角度看,这么好笑,这么站不住脚。
最后,他甚至预判了可能的“专业性质疑”:
“我估计啊,过两天,该有特别专业的人士,用特别学术的语言,出来‘指点’了。说陈帆那个片子里的羌歌,音律不准啦,语境不对啦,是‘文化混搭的暴力’,是‘对原真性的消费’……一听这些词我就头大,显得我特别没文化,特别暴力,特别能消费。” 他做了个头疼的动作,然后表情认真起来:“但我就想啊,那首歌,唱的是一个女人等了她爱人一辈子。等啊等,从青丝等到白头。这个‘等’,它有没有国际音标?这个‘爱’,它符不符合学术规范?我把这个‘等’和‘爱’,用我的方式让更多人听见了,感动了,有些人想到自己的等待,哭了。这是‘暴力消费’了一个故事,还是……让一个快要熄灭的关于‘等待’的火苗,被很多人看见,大家顺手添了根柴,它,好像亮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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