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草原上的星空却格外明亮。
王庭西侧的厢房区,大多数营帐都已熄灯,唯有龙茗涛那间还亮着烛火。纸窗上投出两个靠得很近的人影,随着烛光摇曳,微微晃动。
厢房内,傲天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前摊开一张绘制精细的羊皮地图。他皱着眉,黄黑色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烛火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明日那达慕,共分三场——骑射、摔跤、套马。”他用手指点着地图上标注的三个区域,“咱们的人查过了,那臭小子在这三个场地都做了手脚。”
龙茗涛坐在他对面的矮榻上,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空了的银质酒杯。他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常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烛光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将那平日里略显冷硬的轮廓衬得温和了几分。
“哪些手脚?”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
“骑射场的箭靶被人动了,其中三个靶子的红心后面嵌了磁石。”傲天啧了一声,“若用寻常铁箭,箭矢会被磁石吸偏,脱靶无疑。摔跤场地的地面洒了特制的滑石粉,踩上去下盘不稳。至于套马——”
他抬起头,黄澄澄的眸子在烛火下闪着光:“套马用的绳索,有一半被人用细刃割过,看起来完好,实际一用力就会断。”
龙茗涛听完,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带着点说不出的戏谑,听得傲天耳根一麻。
“你笑什么?”傲天瞪他,“这可都是冲着你来的!那王子摆明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你出丑,甚至……借机要你的命。”
“我知道。”龙茗涛放下酒杯,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所以呢?你有什么对策?”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烛光在龙茗涛眼中跳跃,映得那双深邃的眸子格外明亮。傲天能清晰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皂角与草原清香的气息。
傲天下意识往后挪了半寸,喉结滚动:“我……我让咱们的人去换了箭靶,滑石粉也清理了,绳索全数检查过,有问题的都扔了。”
“就这些?”龙茗涛挑眉。
“不然呢?”傲天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难不成你要我半夜摸进王子帐篷,把他揪出来打一顿?”
“那倒不必。”龙茗涛直起身,重新靠回榻上,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不过傲天,你这应对之法,未免太……老实了些。”
“老实?”傲天瞪大眼睛,“老子这叫稳妥!难不成你要我在他的酒里下药,让他明天拉肚子拉得爬不起来?”
龙茗涛又笑了。
这次笑出了声,低沉悦耳,在安静的厢房里格外清晰。他摇了摇头,眼里满是促狭:“你这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和这种粗浅手段,就没点别的?”
傲天被他笑得有些恼,从地毯上蹦起来:“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高见?”
龙茗涛没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涌入,吹动烛火摇曳,也将他月白色的衣袍吹得微微鼓起。
窗外,草原的夜色辽阔无垠。远处传来巡夜卫队整齐的脚步声,混着牛羊偶尔的叫声,构成这片土地上独有的安宁。
“阿史那·瑾卿想让我出丑,想让我死。”龙茗涛背对着傲天,声音平静,“但他忘了,这里是苍狼部的地盘,是他父汗做主的地方。”
傲天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望向窗外:“所以?”
“所以,我们不必亲自动手。”龙茗涛侧过头,烛光将他半边脸映得明亮,“只需让可汗知道,他儿子在盛会上动了手脚,企图破坏两国邦交——就够了。”
傲天愣住。
半晌,他猛地一拍大腿:“对啊!那老可汗最看重脸面,要是知道儿子在这种场合搞小动作,还差点害死凤吟国的使臣,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是差点。”龙茗涛纠正他,“是已经动手了。只是我们提前发现,化解了而已。”
傲天转头看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龙茗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这么多?”
龙茗涛转身,倚在窗框上,抱着手臂看他:“现在发现了?”
“发现了。”傲天点点头,又凑近些,嗤笑一声,“跟你做敌人,一定很惨。”
“那做朋友呢?”龙茗涛问。
傲天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做朋友?那你可得对我好点,不然哪天我翻脸不认人,你可打不过我。”
“是吗?”龙茗涛忽然伸手,手指轻轻拂过傲天下巴上那道浅浅的伤疤——那是上次与东城千念交手时留下的,已经愈合,只剩一道淡粉色的痕迹。
他指尖温热,触感轻柔,却让傲天浑身一僵。
“你……”傲天喉结滚动,竟有些结巴,“你干什么?”
“看看你的伤。”龙茗涛收回手,神色如常,“上次的伤,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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