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军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沈青禾坐在床沿,听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吉普车引擎声,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才恍然意识到,这个家,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昨夜他接到任务匆忙归来,又在天亮前匆匆离去,一切快得像一场梦。只有床边他换下的、带着皂角清香的枕巾,和桌上那张他留下的、写着“有事找组织或赵春梅同志”的纸条,证明着那不是梦。
纸条上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刚劲有力,一如他本人。沈青禾拿起纸条,指尖轻轻拂过那墨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落笔时的果断与沉稳。可这沉稳之下,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牵挂?临走时,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那双惯于握枪的大手温暖而粗糙,传递着无声的力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我会平安回来。”这句话,他是在心里说的吧?沈青禾想。
一股空落落的感觉,毫无预兆地席卷了她。这感觉比刚穿越来时面对陌生年代的惶惑更具体,比面对继母算计时的愤怒更绵长。它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缺失,仿佛心口被挖走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原来,这就是思念的滋味。
穿越而来,阴差阳错与他绑定,从最初的陌生、戒备,到后来的逐渐适应、相互关照,她一直告诉自己,这更像是一场基于生存和责任的合作。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欣赏他的正直担当,也享受他沉默却实在的关怀。她以为自已足够清醒,足够独立。
可直到他离开,这偌大的院子,这整齐却冰冷的家具,这安静得只剩下自己呼吸声的空气,才让她猛地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已经成了她在这个陌生时代里最坚实的依靠,是她“家”的概念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没有了他挺拔的身影,屋子显得格外空旷;没有了他偶尔低沉的应答,寂静变得格外难熬。就连生火做饭,也仿佛失去了意义——一个人,吃什么呢?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不行,不能这样。沈青禾,你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怎么能被这点离别情绪打倒?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经历了,独自持家又算得了什么?
她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
首先是把家里彻底打扫一遍。陆承军是个极整洁的人,物品归置得井井有条,但沈青禾还是里里外外擦拭了一遍,仿佛通过劳动能驱散那份萦绕不去的孤单。她把他留下的几件便服叠好收进柜子,动作轻柔。拿起他一件旧军装时,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阳光和他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汗水和皂角的气息,让她鼻尖微微一酸。
忙完清洁,已近中午。肚子咕咕叫起来,提醒她必须面对现实问题——吃饭。
食堂自然是可以去的。但沈青禾犹豫了。之前都是和陆承军一起去,或者他打饭回来。现在自己一个人去,难免会面对军嫂们好奇或关切的目光,她们一定会问:“陆营长出任务啦?”“你一个人习惯不?”她还没准备好应对那些善意的打探。
那就自己做饭。
她鼓起勇气再次面对那个煤炉。想起第一次生火时的狼狈,差点把屋子点了,还是陆承军下班回来三下五除二搞定,然后一言不发地给她示范。这一次,她格外小心,回忆着他的步骤,先用废纸引燃细柴,再小心地加上煤块。浓烟还是呛得她咳嗽,但火苗终于颤颤巍巍地燃起来了,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持续着。
一种微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用有限的食材——一点面粉,几棵青菜,两个鸡蛋,给自己做了一碗疙瘩汤。味道只能说勉强入口,远不如食堂的大锅菜,更比不上她现代吃过的任何美食。但这是她真正独立在这个年代做的第一顿饭。她坐在桌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告诉自己:看,你能行。
下午,她决定去家属工厂。张主任之前邀请她去帮忙,她因为刚安顿下来,又忙着适应大院生活,只去过一两次。现在,那里或许是个让她忙碌起来、摆脱胡思乱想的好地方。
果然,一到工厂,熟悉的忙碌氛围立刻包围了她。张主任见她来了,很是高兴,拉着她看新一批准备编的竹篮样品,说有些样式老套,销路不好,正发愁。沈青禾拿起竹篮,仔细观察。她的编剧审美和现代见识让她很快看出了问题:颜色太单一,形状也笨重。
她沉吟片刻,提出建议:“张主任,我看咱们这竹篓颜色是不是太素了?能不能试试用些植物染料,比如用洋葱皮染点淡黄色,或者用红蓝草染点淡红色?编的时候也可以穿插点颜色,或者把篮子的提手编得精巧些,可能更受年轻同志欢迎。”
张主任眼睛一亮:“哎哟,青禾同志,你这脑子就是活泛!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染色不难,咱们后山就有红蓝草!试试,明天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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