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僵直着身子不动,雾盈的语气又加重了些:“王兄还是跪下好,免得让旁人以为,你这么不给父皇和皇妹面子。”
齐王见她搬出了皇上,终于没法再硬撑,沉着脸一撩袍子跪下,“儿臣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爱女萧澄岚,兰心蕙质,秀外慧中,册封为无忧公主,钦此。”雾盈一口气读完,感到心里一块沉重的大石头落了地。
齐王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企图在她的面部轮廓中寻到一丝熟悉的感觉,但却没有成功,他的目光狐疑起来。
“皇兄看看这圣旨。”雾盈唯恐他不信,将圣旨递到他手上,他一字一句地盯着读,难以置信的目光似乎都要把圣旨烫出一个窟窿。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再对雾盈动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可就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了。
这份圣旨,显然证明了雾盈的身份。
齐王勉力压下满腔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妹这是说哪里话,皇兄又怎会翻脸不认人。”
说罢,他冲着身旁一圈黑甲卫喝道:“还不快退开!”
雾盈心里虽充满鄙夷,仍维持着面上的平和:“既然皇兄无事,那皇妹就先行告退了。”
她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包围圈。
宋容暄三人的手仍按在剑鞘上,丝毫不敢松懈。
走出了王府门外,她看到夜空中仍缀着那几粒星子的时候,才彻底松懈下来,腿一软就要摔倒。
雾盈承认自己是在赌,赌运气,赌齐王还有一点在乎名声。若是她输了,赔的可就不止她一个人。
宋容暄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雾盈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多谢。”
宋容暄却对此有些不解,他知道那些过往的伤痕一直雾盈心里竖起一道高墙,她几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然也包括他。若说一点失落都没有,自然是假的,他由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咽下所有痛苦,继续做她身后最坚实的后盾。
这时,雾盈却抬眸,顿住了脚步,她明明是看向空无一人的大街,宋容暄却分明觉得她是对自己说的:“真好啊。”
真好啊,你还能来救我。
真好啊,我还不是孤身一人。
她回眸朝宋容暄眨了眨眼,灵动的模样与十年前的她竟然出乎意料地重叠了。
宋容暄在那一个动人的微笑中已经猜到了一切,他沉默了一会,才道:“我知道不是你,也不希望是你。”
此等情况下,雾盈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彼此之间饱蘸柔情的目光,都已经将未曾宣之于口的心事泄露大半。
“先回去吧,马车就在那边。”宋容暄迟疑了一下,“你的伤……”
“放心,他们没有对我用什么重刑。”雾盈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宋容暄的眉头已经拧紧了。
这个时候出城已经是不容易,好在雾盈有圣旨在身,齐王又下了令,这才一路畅通无阻。
三天三夜的审讯让雾盈的精神彻底崩溃,她软软地靠在马车壁上,阖眼休息。
她绵长的呼吸似乎搅乱了宋容暄的心神,他连忙把头偏向一边,目光还止不住往雾盈的方向瞟去。
今晚的月色并不浓,已经接近月底,只有一小弯月牙悄悄拨开云层。
到落枫山脚下的时候,她还没有醒,宋容暄只好把她抱上山。
齐烨在前头提着灯笼,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宋容暄,宋容暄轻轻咳嗽了一声:“好好看路。”
“侯爷,”齐烨嘿嘿一笑,“您耳朵红了。”
“闭嘴!”
左誉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最后差点滑倒的还是宋容暄,他抱着雾盈看不到路,又神思恍惚,被脚下一颗石子绊了一下。
所幸他臂力不错,没有将雾盈甩出去,而是单膝跪在了一级台阶上。
怀里的少女丝毫没有感觉到外界的摇晃,她安然地舔了舔嘴唇,喃喃道:“君和哥哥,你慢点……我追不上……”
齐烨憋笑相当辛苦。
宋容暄与雾盈几乎贴在了一起,他可以一根根数清她的睫毛,感受着她的呼吸。
揽着她后腰的手掌忽然变得异常灼烫,他的目光连忙从她娇艳的唇瓣上移开,却仍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
“侯爷?”左誉提醒道,“还是别跪着了。”
“嗯。”
宋容暄重新蓄力,抱着她站起身,继续朝山顶的方向走去。
这一夜,璇玑阁众人几乎都彻夜难眠。
宋容暄将雾盈安顿好后,忘机老人与时漾相继去探望,都被宋容暄拦下来了。
“阁主最近真是……”时漾长叹一声,也不知该如何说。
窒息的空气弥漫在落枫山四周,这也与大师兄他们音信全无有关。
按照时漾的推算,他们在前日就应当抵达梨京了。
某日清晨,江畔蒙了一层薄雾,忘机老人年纪大了,四更天就下山钓鱼,此时正在船舱里头整理鱼篓。
“呵,今儿个运气不错。”他数了数一篮子活蹦乱跳的鳜鱼,觉得近来一个月的晦气都消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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