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劫大阵的轰鸣余波尚未散尽,边境的焦土上还飘着邪魔溃散的黑气,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草木烧焦的气息,在冷冽的风里翻涌。残破的阵旗歪歪斜斜插在沟壑纵横的土地上,旗面上的“凌霄”二字早已被黑气熏染得模糊不清,唯有边缘的金线,还在残阳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幸存的修士们瘫坐在地上,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默默收敛同伴的尸身,哭嚎声与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绝望的挽歌。沈砚立在阵眼的最高处,一身玄色衣袍被划破了数道口子,露出的肌肤上凝结着暗紫色的血痂,那是邪魔的煞气侵入经脉后留下的痕迹。他的手中紧握着阴阳契约录,书页微微翻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上面密密麻麻的契约符文,正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将那些试图靠近的残余煞气一一驱散。
苏清瑶站在他身侧,素白的长裙上沾了不少尘土,却依旧难掩她的清雅。她手中的玉箫横在唇边,箫声低沉婉转,正安抚着那些被煞气惊扰的修士心神。铃央则握着仙剑,守在大阵的入口处,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坚毅,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远方的天际,防备着邪魔的反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阿蛊突然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原本绾得整齐的发髻散落下来,几缕乌黑的发丝黏在脸颊上,显得格外狼狈。她袖中飞出的金蚕蛊,此刻正焦躁地在她头顶盘旋,发出一阵尖锐的嗡鸣,那声音穿透了残垣断壁,直抵地底深处的某道尘封印记。
“阿蛊!”沈砚心中一紧,立刻闪身来到她身边,俯身按住她的肩膀,指尖的契约之力顺着经脉探入她的体内。一股灼热而狂暴的力量,正顺着阿蛊的血脉疯狂奔涌,那力量中带着浓郁的蛮荒气息,与她体内的蛊力相互纠缠,像是在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阴阳契约录在此刻剧烈震颤起来,扉页上自动浮现出扭曲的古篆,那些字迹晦涩难懂,却带着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与阿蛊手腕上的蛊纹如出一辙。沈砚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盯着那些古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是上古盟约的共鸣。”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目光落在脚下那片看似普通的焦土上,“这方仙界的地底,沉睡着苗疆蛊族与上古仙庭的契约。”
苏清瑶闻言,也走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焦土下隐隐发光的纹路之上,那些纹路被厚厚的尘土覆盖,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从察觉。她伸出玉指,轻轻拂去表面的尘土,露出了下面刻着的复杂图案——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蚕,金蚕的周围,环绕着无数细小的蛊虫,而在图案的最上方,刻着一个模糊的仙庭图腾。
“劫难是危机,也是最大的利益再分配。”苏清瑶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我曾在古籍中见过相关的记载。当年上古仙庭初立,邪魔横行,仙庭的修士们疲于应对,节节败退。就在那时,苗疆蛊族的先祖带着万千蛊种前来相助,他们的蛊术诡异莫测,能克制邪魔的煞气,为仙庭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功高震主,从来都是世间不变的道理。”沈砚接过她的话头,指尖的契约之力与地底的纹路产生了共鸣,那些古篆的字迹变得愈发清晰,“仙庭忌惮蛊术的破坏力,担心蛊族日后会成为心腹大患,便以‘镇压邪魔’为饵,与蛊族立下了一份不平等盟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不断闪烁的古篆,一字一句地说道:“盟约上写着,蛊族需交出半数蛊种,永镇仙界深渊,不得擅自离开;蛊族的族人,不得在仙界公开使用蛊术,不得与仙庭的修士通婚;而仙庭则许诺,会庇护蛊族永世安宁,为蛊族提供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
“可这盟约,早在上古仙庭覆灭时,就成了一张废纸。”苏清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上古仙庭毁于内乱,那些曾经许诺的庇护和资源,早已化为泡影。而蛊族的先祖们,却被困在深渊之中,代代相传,守着那份早已失效的盟约,直至今日。”
阿蛊咬着牙,嘴唇被她咬出了一道血痕,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又透着一股决绝的光芒。她袖中的金蚕蛊,此刻嗡鸣得愈发厉害,翅膀上的金光也变得愈发璀璨。“凭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掷地有声,“凭什么我苗疆蛊族,要困在那不见天日的深渊里,做仙界的守门犬?凭什么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背叛和遗忘?”
她猛地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指尖的蛊纹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那些蛊纹像是活了过来一般,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而上,最终汇聚在她的掌心。“今日,我阿蛊,以苗疆蛊族最后一任圣女的身份,解开这上古盟约!”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蛊将手掌狠狠按在地面的纹路之上。她体内的蛊力如潮水般涌出,那些灼热而狂暴的力量,顺着纹路蔓延至地底深处。整片大地都在剧烈地颤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破土而出。那些尘封的古篆,此刻纷纷从地底升起,在半空中凝成一道巨大的契约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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