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州的清晨,空气里带着一丝清冽。高育良走进办公室时,窗外城市正缓缓苏醒,但他的思绪早已聚焦在已经开始的涉及民众钢铁厂这一场无声战役上。
秘书长林卫华几乎是踩着点进来的,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脸上没了往日的从容,眉头微蹙着。“书记,舆情有点升温。”他开门见山,将屏幕转向高育良。
上面是几篇新鲜出炉的网络文章标题,像是约好了一般,在各个平台冒头:《省调查组进驻吕州,知名民企陷生死局?》、《民众钢铁厂遭遇最强核查,真相几何?》、《执法过度?吕州三千人大厂前途未卜》。
文章内容看似客观报道,实则字里行间充斥着暗示和引导,质疑调查的动机和必要性,试图在真相大白前先行塑造一个“强势政府打压民企”的悲情叙事。
林卫华的担忧几乎写在脸上,这种舆论造势往往能搅动不明真相的民意,给实际工作带来巨大的无形压力。
高育良快速扫过那些标题,嘴角却牵起一抹洞悉一切的淡笑。这种操控舆论、带节奏的手法,在他穿越前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早已是某些势力玩烂的套路。
他放下平板,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紧张,反而有种看戏的从容:“反应挺快。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戳到他们的痛处了。让他们跳,正好看看是哪些魑魅魍魉在敲边鼓。舆情场也是战场,有时候,对手的动静反而能帮我们看清方向。”
林卫华稍感安心,但仍谨慎询问:“宣传部那边是否需要做一些定向的引导或者澄清?”
“暂时不必大动干戈。”高育良摆摆手,策略清晰,“常规回应即可,强调省委调查组依法依规独立开展工作,一切以事实和法律为准绳。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刀刃上。调查组那边有最新消息吗?”他更关心实质性的进展,舆论的风浪他见多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正是郑国平到了。
郑国平大步走进办公室,虽然面容略显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慑人,透着老纪检干部捕捉到关键线索时的专注与锐利。他带来的消息,果然不同寻常。
“高书记,情况有些……戏剧性。”郑国平坐下,端起林卫华刚沏的茶喝了一口,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民众钢铁厂的总经理赵志成和质检科长刘斌,今天一早,几乎是前后脚,主动找到了我们派驻在厂里的先遣人员,表示要‘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高育良身体微微前倾,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一点。这速度太快了,快得反常,透着一股精心编排的味道。对方这是要断尾求生?他不动声色地问:“哦?都交代了些什么?”
郑国平放下茶杯,眼神锐利如刀:“两人像是同一个编剧导出来的戏,口径一致得惊人。都承认在产品质量管控上存在严重失职,为了所谓的‘部门业绩’和‘个人奖金’,默许甚至授意下属在检验环节上放宽标准,对部分批次钢材出具了与实际情况不符的合格报告。”
“赵志成把责任框定在生产管理环节,刘斌则死死咬定是质检独立操作,与其他部门无关。都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愿意承担所有法律责任的姿态。”
郑国平心下冷笑,这套说辞骗骗外行还行,在他们这些老纪委听来,简直是漏洞百出的自白书,每一个字都在拼命地把水搅浑,把更高层的影子撇干净。
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高育良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着,穿越者的思维在高速运转。壁虎断尾,弃车保帅。对方反应如此迅疾果断,恰恰证明了民众厂的问题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其背后的能量和组织性不容小觑。这更像是一场预先布置好的防守反击。
“剧本痕迹太明显了。”高育良一针见血,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巨大的非法利益输送只字不提?如此系统性的造假,没有更高层的默许甚至指令,两个中层干部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量?他们是在把我们当三岁小孩糊弄。”
“我们也是这个判断。”郑国平重重地点了下头,脸上满是笃定,“他们看似坦白,实则是想用最小的代价,砌起一堵更高的防火墙,把真正的大鱼死死护在后面。“
“而且,据现场同志观察,尤其是那个刘斌,状态极不正常,那种恐惧……不像是对法律制裁的畏惧,更像是对某种更具体、更威胁的绝望。” 多年的办案经验让郑国平的直觉异常敏锐,他能嗅到那种源于人身威胁的恐惧,与面对法律制裁的惶恐截然不同。
“家人。”高育良和郑国平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这是一种更原始、更能摧毁人意志的恐惧。
郑国平身体坐直,语气变得斩钉截铁:“高书记,我认为时机到了。无论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来自首,民众厂质量管理体系崩坏、大量生产不合格产品是铁一般的事实。”
“为了彻底阻断风险,防止证据被进一步破坏或隐匿,必须立即采取最果断的措施——责令其全面停产整顿,并派驻工作组接管厂区,查封所有账目、生产资料和数据服务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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