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号”如同一个耗尽最后力气的马拉松选手,依靠着惯性和对那微弱信号的执着,终于抵达了目标星域。
舷窗外出现的景象,让所有尚能行动的人都聚集到了观测窗前,屏住了呼吸。
那并非预想中的绿色星球或者繁忙的空间站。
在幽暗的宇宙背景中,悬浮着一艘船。
一艘巨大到超乎想象的船。
它的规模甚至超过了联邦鼎盛时期最大的泰坦级母舰,与其说是飞船,不如说是一座移动的金属城市,或者说……一座人造的、孤零零的墓碑。舰体呈现出一种古老的灰白色调,表面布满了宇宙尘埃和微小陨石撞击留下的斑驳痕迹,许多外部结构已经扭曲、断裂,如同枯萎巨树的枝干。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灯光,没有任何能量信号,除了那依旧在断断续续发出的、微弱的求救信号。
这就是信号的源头?这艘巨大的、似乎早已死去的殖民方舟?
“我的天……这是……‘远星号’?传说中在联邦历37年就失踪的、最初代的超光速殖民舰之一?”一位年长的、对历史有所了解的技术官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远星号”?那个只在历史档案的角落里被提及、象征着人类早期探索勇气与悲壮的名字?
它没有毁灭,而是漂流到了这里?并在这里……发出了持续了可能数百年的求救信号?
“扫描舰体结构,重点探测生命迹象和能量源。”刃下令,声音凝重。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那宏伟与死寂的对比,让人心生寒意。
探测结果很快出来,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舰体结构……存在大量非正常破损,疑似经历过剧烈战斗或……内部灾难。未检测到大规模生命反应……重复,未检测到大规模生命反应。仅有……极其微弱的、零散的生命信号,集中在舰体核心区域,数量……不足百人。”雷达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一艘如此巨大的方舟,设计载员数以万计,如今只剩下不足百人?
“能量读数……极低。主要能源系统似乎早已枯竭或损坏。检测到少量备用能源反应,主要集中在信号发射器和……核心维生系统。”
希望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这里不是什么温暖的庇护所,而是一个巨大的、漂浮在宇宙中的棺材,里面只剩下最后几个奄奄一息的幸存者。
“接驳通道准备。组织一支精锐小队,由我带队,登陆探查。”刃迅速做出决定。无论情况多么糟糕,他们必须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那仅存的幸存者或许知道重要的信息,而且,这艘方舟上可能还有他们急需的、能够修复“星痕号”的零件或能源。
“我和你一起去。”秦雪站起身,她的灵能感知在这里或许能发挥关键作用。
林刻依旧处于不稳定的昏迷中,无法参与这次行动。
很快,一支由刃、秦雪、两名精锐陆战队员和一名工程师组成的小队,乘坐着唯一还能正常运行的穿梭艇,脱离了“星痕号”,缓缓驶向那艘如同沉睡巨兽般的“远星号”方舟。
穿梭艇沿着方舟巨大的舰体飞行,寻找着可用的对接端口。透过舷窗,他们能看到更多细节:撕裂的装甲,熔化的炮塔,以及一些舱壁内侧,那早已干涸、呈现暗褐色的、疑似血迹的污渍。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变故。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手动开启的紧急对接舱门。工程师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在陆战队员的帮助下,撬开了那尘封不知多少岁月的闸门。
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尘埃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陈腐气息的风,从门后涌出,吹拂在每个人的防护面罩上。
门后,是一条深邃的、没有任何光亮的通道。只有他们头盔上的射灯,划破浓稠的黑暗,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
通道两侧,是冻结在时光中的景象。倾倒的杂物,散落的个人物品,墙壁上残留着一些早已失效的指示标识和泛黄的公告。一切都保持着灾难发生时的瞬间,只是覆盖上了厚厚的灰尘。
死寂。绝对的死寂。除了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再无任何声响。
秦雪闭上眼睛,灵能如同水银般向前蔓延。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带着一丝惊悸:
“这里……没有‘灵魂’的回响。”
“什么意思?”
“通常,在发生过大量死亡的地方,灵能视野中会残留着强烈的情感印记,恐惧、痛苦、不甘……但这里,什么都没有。”秦雪的声音有些发紧,“就像……所有的意识,在某一刻被彻底、干净地……‘抹除’了。只剩下空壳。”
无魂之地。
这个词让所有人心底发寒。
他们沿着通道,向着探测到的生命信号源方向谨慎前进。沿途经过了一些生活区和功能舱室,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死寂和凝固的灾难现场。没有尸体,只有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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