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的守卫比想象中更加森严。”老K的声音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低沉，他粗糙的手指在平板电脑的结构图上划过，指向那些被标记为深红色的通道和节点。“常规入口有双重身份验证，虹膜加指令卡，并且有至少四名全副武装的守卫二十四小时轮岗。内部通道布满运动传感器和压力垫，通风系统里可能还有生物气溶胶监测……硬闯就是自杀。”
青鸟推了推眼镜，接过话头，她的语气带着技术人员的冷静：“我们尝试过多次网络渗透，但‘蜂巢’的内网是物理隔离的，与基地主网络只有几个高度加密的数据交换点，无法从外部攻破。唯一的弱点，在于人，在于物资流动。”
她调出另一张示意图，上面标注着通往“蜂巢”的几条物资输送线路。“‘蜂巢’需要大量的实验耗材、液态氮、特殊培养基，还有……‘活体样本’的定期输入。这些物资由外围仓库经由一条专用的、有严格时间表的自动化轨道车运送。轨道车会在内区交接点停留大约十分钟，进行人工核对和二次消毒。”
林野立刻抓住了关键：“轨道车？我们可以混进去？”
“不是混进车，是混进物资。”老K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轨道车运送的某些特殊培养基容器，是足够容纳一个蜷缩起来的人的密封罐。我们有内应，可以在容器送上车前做手脚，替换掉里面的东西。但机会只有一次，时间窗口极短。”
“进去之后呢？”林野追问。潜入只是第一步，如何在龙潭虎穴里找到人并撤出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进去之后，你需要找到这个位置——”青鸟将结构图放大，指向“蜂巢”内部一个相对边缘的区域，标记着“废弃样本临时存储区（低优先级）”。“这里是他们暂时存放实验失败或等待处理的‘样本’的地方，监控相对薄弱，守卫也少。根据我们截获的零碎信息和你带来的男孩的状况，他很可能会被先送到这里进行初步观察和基础指标采集，而不是直接进入核心实验室。”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会给你一个经过改造的、能短暂屏蔽内部监控信号的装置，但效果只能维持几分钟，范围也有限。你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他们，然后按照预定路线撤离到这里的备用通风管道——”她的手指移向结构图另一处，“这条管道连接着基地的老旧排污系统，虽然环境恶劣，但可以直通下层废弃区，我们的接应点就在那里。”
计划听起来漏洞百出，每一步都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内应是否可靠？容器替换能否成功？临时存储区的位置信息是否准确？屏蔽装置能否正常工作？撤离路线是否畅通？
这几乎是一个用无数个“如果”搭建起来的、摇摇欲坠的赌博。
“成功率有多少？”林野直接问出了最残酷的问题。
老K沉默了一下，和青鸟对视一眼，然后坦诚地回答：“不到百分之十。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任何环节出错，我们都会失去你，而且会打草惊蛇，让‘蜂巢’加强戒备，以后再想行动就难如登天了。”
百分之十。九死一生。
平台上一片寂静，只有昏黄的灯泡因为接触不良而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林野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复杂的结构图上，那深红色的“蜂巢”区域像一块灼热的烙铁。他想起了苏婉强忍泪水的眼睛，想起了苏宇滚烫的额头和微弱的呼吸。他想起了自己失去妹妹时的无力与绝望。
如果什么都不做，苏宇的命运可想而知。苏婉也将永远被困在这个冰冷的魔窟。而他自己，要么在某个“清道夫”任务中悄无声息地死去，要么最终也沦为某种“样本”。
百分之十的概率，至少，还存在着“生”的可能性。存在着反抗的可能性。
“我需要武器。”林野抬起头，眼神里所有的犹豫和迷茫都已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不只是匕首和棍子。”
老K看着他，脸上那道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他缓缓点了点头，对那个一直沉默的魁梧大汉示意了一下。大汉默不作声地走到平台角落，从一个隐藏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递给了林野。
林野接过，入手沉重。他揭开油布，里面是一把保养得极好的、带有消音器的军用冲锋枪，以及几个压满了实弹的弹匣。枪身冰冷，带着死亡的气息。
“这是我们从一次突袭中缴获的，‘灯塔’制式装备，性能可靠。”老K说道，“子弹不多，省着点用。在‘蜂巢’里面，枪声会引来所有守卫。”
林野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械，确认状态良好，然后将其背在身后。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力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力量，也能带来一丝掌控感。
“行动时间？”他问。
“明天，物资输送窗口是在下午两点。”青鸟回答，“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你需要休息，熟悉路线图和装备。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全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阿杰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K哥，刚收到外围眼线的消息，‘清道夫’主力部队好像有异动，似乎在排查B区任务相关的‘不稳定因素’……铁砧小队回去后，可能提交了某些……不利于我们的报告。”
老K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铁砧那个老狐狸……他可能察觉到什么了。”他看向林野，“你的身份可能已经引起了怀疑。安全屋不能待太久。”
计划还未开始，阴影已然迫近。
林野握紧了手中的枪。时间，比想象中更加紧迫。
“带我去安全屋。”他沉声道。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烈焰，他已没有回头路。这锈色的世界里，他选择成为一粒火星，哪怕只能燃烧一瞬，也要照亮这令人窒息的黑暗，灼伤那伪善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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