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小撮灰烬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上,像一抹被碾碎的枯叶。
陆修盯着那点灰,右手不受控地颤抖。他能感觉到皮肤下幽蓝光丝如活物般蠕动,带来阵阵刺痛与虚浮感。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死死握住颤抖的右腕,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回来…”他低声呢喃,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给我回来…”
指尖微不可察地泛起蓝光,比以往更淡,却更凝实。那撮灰烬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浮空,粒子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重组、编织。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修复”整张纸,而是将全部精神力聚焦在那不足指甲盖大小的区域。
过程缓慢而煎熬。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个粒子的运动轨迹,甚至能“看见”纤维素重新交织成致密网络。五分钟后,一小片完好无损的纸页缓缓飘落桌面,边缘整齐,与旁边焦黄的残页形成鲜明对比——他只复原了被彻底摧毁的部分,保留了岁月自然留下的痕迹。
成功了。而且,精神力消耗比预想中小。
陆修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内心却掀起波澜。刚才的专注似乎暂时压制了右手的异常,那皮下蠕动的蓝光也微弱了些。
他低头看向右手,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或许“控制”的关键不在于抗拒,而在于极致精准的引导?
但这个实验不能再在老街进行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工作室。货架上堆满待修的物件,从街坊邻居的收音机到苏明月送来的危险“礼物”,每一件都可能成为下一个波及无辜的导火索。
窗外那点嗜血的红光仍在对楼闪烁,无声地提醒他,这座他视作港湾的老街,已因他而暴露在何等视线之下。
不能再连累他们了。
说干就干。他拉下卷帘门,从角落翻出几个空纸箱。
将工作室内大部分维修品装进纸箱。
找来一个厚重的金属工具箱——那是他以前修车时用的。
将这些危险的“礼物”一件件放入其中,合上盖子,扣死搭扣。指尖在冰冷的金属盖上停留片刻,一丝微不可察的蓝光渗入锁芯深处,进行了极其细微的改造。
现在,除了他,任何人试图暴力开启都会触发内部的自毁机制,将一切湮灭成无害的粒子尘埃。
做完这一切,窗外天色已蒙蒙亮。
他找出笔墨和一块硬纸板,略一思索,写下几行字:
【营业时间调整】
上午 07:00 - 12:00
下午 暂不营业
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神之手工作室
他将纸板挂在卷帘门外显眼处。
清晨五点半,老街还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几家早餐店亮着灯,蒸腾出温热的白气。
陆修推开工作室门,抱起第一个装满街坊物品的纸箱,走了出去。
“哟,小陆,这么早?”开早餐铺的王婶正在搬笼屉,看到他有些意外,尤其是看到他怀里抱着的箱子,“你这是?”
“王婶,您的豆浆机修好了。”陆修从箱子里拿出小巧的机器递过去,脸上挤出惯常的轻松笑容,“工作室最近要折腾一下,怕灰尘大,先把修好的东西给大家送回来。”
“哎哟,谢谢谢谢!这多不好意思,还让你专门送一趟。”王婶擦擦手接过,看了眼门口的告示牌,“要装修啊?也是,你这生意越来越红火,是该扩大一下门面!”
陆修笑了笑,没多解释:“差不多吧。以后我上午在,您要有啥急事,那个点来找我就行。”
类似的对话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不断重复。
孙老头接过收音机,咿咿呀呀的京剧声再次响起,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张伯摩挲着失而复得的怀表,连声道谢。几个被家长叫起来买早餐的学生拿到修好的游戏机,兴奋地欢呼。
每送还一件物品,陆修心头的沉重似乎就减轻一分。他看着老街坊们脸上朴实的笑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这里的热闹与安宁,绝不能因他而改变。
最后,他抱着空箱子回到工作室,将那块写着新营业时间的牌子扶正。
六点五十分,第一个陌生客户急匆匆赶来,抱着一个造型古怪的仪器,说是厂里生产线上的关键传感器,坏了半天损失巨大,求他救命。
陆修没让人进门,只站在门口接过东西,指尖在其表面快速滑过,蓝光微闪即敛。
“好了。电压不稳导致的内部烧蚀,以后记得配个稳压器。”他将仪器递回去,动作快得让对方愣住。
“这就…好了?”客户难以置信地检查,发现仪器指示灯果然恢复正常。
“基础价五百。扫码还是现金?”陆修指了指墙上的付款码。
客户晕乎乎地付了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整个上午,陆修都保持着这种高效到近乎冷漠的节奏。他不再让客户进入工作室深处,所有检查、修复、交款都在门口完成。
老街的阳光逐渐变得灼热,正午十二点整。
送走最后一位踩着点来的客人,陆修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拉下了卷帘门。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下来的小巷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