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来了!她看见他们,眼睛一亮,抬手抛过来个竹篮,篮子用细竹篾编的,还带着点竹青的味,里面装着用荷叶包的藕粉。
荷叶的清香混着藕粉的甜香漫出来,快上船,这雾再不散,就赶不上草海的火烧云了——
听说今儿个的晚霞能把湖水染成酸汤的颜色,红里透着金,好看得紧!
快艇破开晨雾时,引擎发出的声响,水花被船头劈开,溅起半尺高的浪,带着点凉意打在人脸上。
夏紫嫣尖叫着抓住船舷,发间的银簪差点被风吹走,那簪子是她娘给的,上面镶着颗小小的珍珠,此刻在晨光里闪着光。
令狐岚岚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银线在她指尖绕成圈,突然朝空中一甩,竟真缠住了只掠水而过的白鹭,那鸟儿吓了一跳,扑棱棱飞远了,翅膀带起的风差点把令狐岚岚的发带吹掉。
胆小鬼!她拍着夏紫嫣的背,笑得眼角都出了泪,这算啥?到了草海,让你坐三姨的渔船去芦苇荡里掏鸟蛋,那才叫刺激——
上次紫嫣去,脚下一滑差点掉进泥塘,还是锦晨哥眼疾手快把她捞上来的,捞上来时她手里还攥着个鸟蛋,壳都没破,是不是?
苏锦晨望着远处渐散的雾,雾气像被撕碎的棉絮,一点点飘向天边。
手里捏着令狐岚岚给的龙井,茶叶在掌心泛着清绿,还带着点湿润的光泽,是刚采下来不久的新茶。
玄鳞趴在他肩头,小龙的尾巴尖缠着那片绣龙荷叶,荷叶上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草海的星星提前落进了掌心。
他想起三姨家的土炕,冬天烧得暖乎乎的,铺着粗布褥子,上面总带着点烟火气;想起灶台上总冒着热气的酸菜坛子,坛子口用红布盖着,掀开时酸香能漫半个院子。
想起小时候偷吃腊肉被三姨追着打,他绕着院子里的槐树跑,三姨的笑骂声比腊肉还香——
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暖,像此刻船尾的浪花,看着细碎,却一路跟着,从没离开过。
夏紫薇坐在一旁,指尖缠着银线在晨光里织网,银线细得像蛛丝,在她指间穿梭,网眼细得能兜住雾珠,阳光透过网眼落在她脸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三姨的臭豆腐是不是还放在灶头的陶罐里?她轻声问,睫毛上沾着点水汽,像落了层细雪。
上次来我闻着觉得臭,捏着鼻子尝了一口却停不下来,外酥里嫩的,配着白粥能吃两大碗,粥里的米香混着豆腐的香,现在想起来还馋。
可不是嘛。令狐岚岚凑过来,银线在她指间转得飞快,像只银色的小蛇。
你三姨的臭豆腐用草海的井水点的,青黑色的,方方正正的像块小墨锭,闻着臭吃着香。
尤其是煎得两面金黄,外皮酥脆,里面嫩得能流心,蘸着她特制的辣椒水——
里面放了花溪牛角椒、遵义朝天椒,还有咱毕节的线椒,三种椒舂在一起,再浇上滚烫的菜籽油。
一声,那香味能把草海里的水鸟都引来,上次就有只白鹭落在窗台上,盯着锅里的豆腐直流口水。
夏紫嫣听得直咽口水,偷偷打开刺梨膏的盒子,盒子是描金的木盒,打开时一声轻响,她刚挖了一勺,琥珀色的膏体在勺子里泛着光,就被令狐岚岚捏住了腮帮子。
不许吃!她抢过盒子,故作严肃地说,眼底却满是笑意,留着到草海就着三姨的玉米饭吃,那才叫绝配——
对了,你带的茅台可得藏好,林老头上次偷喝了半瓶,被三姨用锅铲追着打了半院子,锅铲都差点抡飞了,现在想起来还笑人。
苏锦晨望着远处渐亮的天光,云层被染成了淡淡的金粉色,像姑娘们梳妆用的胭脂。
突然觉得归乡的路从来都不只是距离,而是这些吵吵闹闹的笑声,是手里茶叶的清香,是心里藏着的那坛酸汤的酸辣,是不管走多远,总有人在原地等着的温暖。
玄鳞在他肩头蹭了蹭,小龙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也在想念草海的风,想念那片熟悉的芦苇荡。
车过六盘水地界时,天已经擦成了墨色,像是有人打翻了砚台,浓黑的墨汁泼满了整个天空。
公路两旁的玉米地像黑压压的浪,一眼望不到头,玉米秆子在风里响,叶片互相摩擦,像有无数双手在暗处招摇,又像谁在低声絮语。
令狐岚岚扒着车窗往外瞅,鼻尖都快贴上玻璃了,呼出的气在窗上凝成了层白雾。
她用手指在雾蒙蒙的窗上画着圈,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快到了!过了那道山梁,就能看见草海的灯——
像撒在黑布上的星星,密密麻麻的,三姨家的灯最亮,挂在槐树上,风一吹就晃悠悠的,像个喝醉了的老汉。
苏锦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租车的方向盘是塑料的,磨得掌心有些发烫,像攥着块被晒热的青石。
车窗外的风带着点凉意,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
玄鳞蜷在副驾座上,小龙的鼻子贴在车窗上,对着夜色轻轻嗅,金绿色的鳞片在仪表盘的微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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