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瀑倾泻而下,落在银质刀叉上,折射出细碎冷芒,像冰层下潜伏的暗流。
那光芒在瓷盘边缘跳跃,映得人眼底泛寒,仿佛每一口食物都需用警惕切割。
空气里浮动着鸢尾与晚香玉混杂的香水味,甜腻中裹着一丝铁锈般的紧绷感,那是权力交锋时无形擦出的火花。
整座宴会厅被精心布置成温情脉脉的家族团聚模样,可每一缕香水味里都裹着试探与算计。
烛火摇曳间,众人脸上的阴影忽明忽暗,像是面具下情绪的悄然泄露。
谢家老宅的晚宴从不只是吃饭,它是权力交接的隐性战场,是无声的站队宣告。
谢无虞坐在主位左侧,姿态松弛地倚着椅背,却自带一种不容僭越的距离感。
他没穿繁复礼服,一身纯黑西装剪裁极尽考究,肩线利落如刀裁,冷白的脖颈线条在领口衬得愈发剔透。
水晶灯的光落在他眼底,竟没泛起半分暖意,只像碎冰沉在寒潭。
而他身后半步,厉渊静立如影,身形笔直得近乎非人,仿佛连呼吸都被压缩到最低限度。
这身黑制服是谢无虞亲自挑选的,料子挺括却带着束缚感,既非保镖装束,也非佣人制服,倒像胜利者带回的活战利品,低调地炫耀着归属。
他下颌线绷得笔直,长而密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在视线扫过人群时,泄露出一丝野兽般的冷锐。
二叔谢鸿义的笑声率先撕开沉默,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太子爷身边这位……莫非是新招的保镖?瞧着倒是凶相十足,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听人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厉渊动了。
他的头转得极快,几乎带起一丝风声,目光精准钉在谢鸿义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野兽对威胁源的本能锁定,像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划过。
满厅喧闹戛然而止,端盘的侍者僵在原地,指尖发颤,汤匙边缘凝着的一滴酱汁迟迟未坠。
谢无虞依旧低头切着牛排,动作优雅得像在解剖一只蝴蝶。
金属刀尖划过瓷盘,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他慢条斯理将最后一块肉送入口中,用餐巾轻拭唇角,才缓缓抬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这不是保镖。”
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每个角落,“这是我养的狗。”
哄笑声立刻响起,比预想中更刺耳。“养条疯狗在身边,太子爷就不怕被咬?”
三婶端着酒杯轻笑,眼神却像打量货物般扫过厉渊,“瞧这模样,怕不是从哪个地下拳场捡来的?身上的腥气都没洗干净呢。”
有人跟着附和:“可不是嘛,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别人的牙。”
更有年轻晚辈低声调侃:“说不定是新玩物?太子向来清心寡欲,没想到口味原来那么特别。”
这些话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扎在空气里。
厉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腹抵着掌心的旧疤,却依旧保持着静立的姿态,只是耳尖悄悄泛红,那不是羞赧,是隐忍到极致的紧绷。
唯有三叔谢昭坐在角落,指节轻轻敲击酒杯,眼神阴沉如雨前夜空。
他对身旁心腹低语:“哪有把疯狗牵上桌的道理?不怕反噬?”
谢无虞听得一清二楚,却浑不在意。
他知道他们在看什么,看一个曾经在地下拳场徒手撕裂对手喉管的男人,如今是否会因羞辱而暴起。
用餐继续,气氛却再也回不到表面的和谐。一道甜点端上来时,堂弟谢远忽然“哎哟”一声,手腕一抖,半杯红酒泼洒而出,正溅在厉渊左腿裤面上。
还有一些撒在了谢无虞的裤腿,谢远惊慌一瞬,瞥见谢无虞神色淡淡,这才放心下来。
深红液体缓缓蔓延,触感微温,布料吸饱酒液后变得沉重,贴在皮肤上像一层缓慢爬行的血痂。
“哎呀吓我一跳!”谢远故作惊慌,笑嘻嘻地凑过来,故意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厉渊的小腿。
“我还以为站着的是根柱子呢!连躲都不会躲?怕不是个没长脑子的摆设?”
没人接话,所有视线都聚焦在厉渊身上,带着看好戏的玩味。
厉渊没有动,面部肌肉未有一丝抽搐,甚至连眨眼频率都没变,可谢无虞能察觉到,他身后的空气微微发烫。
那具身体正在沸腾,像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平静,深处早已掀起千层浪。
谢无虞放下刀叉,金属与瓷盘碰撞出清脆一响,瞬间压下了厅内的窃窃私语。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拍了拍厉渊的手,动作近乎温柔,指腹不经意间划过对方紧绷的肌肉线条,带着一丝隐秘的安抚:“擦干净。”
那一秒,整个大厅所有人都等着他拒绝、等着他反抗、等着一场预料中的血腥爆发。
可厉渊动了,他缓缓蹲下,动作机械却稳定,卷起右袖,用布料边缘一点点擦拭谢无虞裤腿上的酒渍。
指尖触碰到湿痕时,甚至细心调整了角度,避免污渍扩散,全程低眉顺目,仿佛这不是屈辱,而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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