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蹬了一下腿，像是从万丈高空坠落般骤然惊醒。
刺眼的白炽灯光让她不适地眯起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Keegan那双布满血丝却一眨不眨紧盯着她的灰色眼眸，那里面盛满了未散去的恐慌和极度疲惫后的专注，仿佛生怕一错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看到她睁开眼，Keegan的眼神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几分，他缓缓吐出一口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浊气，声音因长时间未进水而带着沙哑：
“晚上好，kid。”
夜莺试图牵动嘴角回应，却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全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剧痛。
上一次感到这么彻底的散架感，似乎还是在那次被捅后，冰天雪地的荒野求生里。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要再接任何雪地相关的任务了。
“感觉怎么样，能动吗？”Keegan的声音将她从对雪地的怨念中拉回。
夜莺集中意志，尝试活动手指，最终只有右手几根手指勉强、颤抖地抬起了一点高度。
Keegan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看到她这微小的动作，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如释重负。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包裹住她那只勉强抬起的手，仿佛那是易碎的珍宝。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隔着面罩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印下一个郑重而轻柔的吻，抬起眼时，目光深邃得如同漩涡：
“谢谢你，我的守护天使。”
夜莺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灼痛，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无法组织。
她无奈地想，看来背后被捅一刀和正面挨刀，对身体机能的影响确实不一样，以后……或许得尽量选择背面迎敌？
“要喝水吗？”Keegan似乎看穿了她的不适，低声询问。
夜莺用尽力气，微微点了点头。
Keegan拿起旁边桌上的水杯和棉签，蘸湿了棉签，小心地润湿她干裂的嘴唇。
看着她因滋润而微微舒展的眉头，他故意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温柔问道：“这水……我该怎么给你喝呢？难道……喝下去，然后……渡给你？”
夜莺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虽然虚弱，却还是努力地将嘴角向下弯，扯出了一个极其明显的、充满嫌弃和拒绝的“:[”形状，表达了她对此提议的坚决反对。
Keegan看着她这难得生动的表情，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疲惫，却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他抬起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揉了揉她散在枕边的发丝，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分毫。
但随即，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沉重。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灰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心痛，有庆幸，更有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后怕。
“下次……”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不许这样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了。看到你倒下……看到那么多血……”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那个场景依旧灼烧着他的神经，“失去你，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句话，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毫不掩饰的依赖。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轻柔却坚定，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确认她真的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夜莺虽然身体依旧疼痛虚弱，心底却仿佛被一股暖流缓缓包裹。她无法说话，只能用眼神回应。
她微微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却带着安抚意味地，回握了一下。
Keegan感受到了她这细微的回应，俯下身，靠得更近，近到夜莺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睫上疲惫的痕迹，也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额角。
“知道吗，”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带着一种亲昵的私密感，“当你浑身是血倒在我怀里，我怎么喊你都没反应的时候……我……”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濒临失去的恐惧已经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他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拂开她额前汗湿的发丝，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流连在她脸颊的轮廓，只是无比珍视地停留在她未受伤的颈侧，用指腹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夜莺静静地望着他，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和那份小心翼翼的触碰。
她努力抬起另一只稍微好一些的手，动作缓慢而吃力地，向上移动。
Keegan没有动，只是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看着她的手指最终轻轻地、如同羽毛般触碰到了他隔着面罩的唇角。
这个无声的触碰胜过千言万语。像是在说“别怕”，又像是在说“我在这里”。
Keegan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她的气息深深镌刻在脑海里。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温柔所取代。
他低下头，这一次，他的吻没有落在她的手背，而是轻柔地、带着无比的虔诚，印在了她刚刚触碰过他唇角处的指尖上。
“快点好起来，kid。”他的唇隔着面罩贴着她的指尖低语，温热的气息萦绕不去，“我还有好多话……想亲口对你说。不是在这里，不是在病床上。”他的目光灼灼，带着承诺与期盼，“等你能跑能跳了，我再带你去个地方，就我们两个。”
夜莺听着他的话，无法用语言回应，所以只能再次轻轻回握他的手，用眼神传递着她的应允和同样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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