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柱一大早就起来了,心里像揣着只兔子,七上八下。
他表面上依旧平静,安排着日常活计,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村外的那条路。
按照他昨晚悄悄布置下去的,今天胡家岙格外“热闹”。
几户需要去镇上卖山货、买零碎的村民,被他“特意”安排在了上午出门。
赵老憨套上了他那辆吱呀作响的板车,上面堆着几袋粮食;
胡老二牵着家里那头瘦驴,驴背上驮着两筐新挖的草药;
还有几个婆姨,挎着篮子,里面装着鸡蛋、干菜,像是要去赶集。
这支小小的、看似寻常的队伍,慢悠悠地朝着通往镇上的必经之路,黑虎沟走去。
胡大柱自己也赶了只羊过去。
果然,队伍刚到黑虎沟那段狭窄的路口,就被赵老歪,赵三带着几个赵家坡的青壮拦住了。
他们用几根粗木棍和石头设置了路障,大大咧咧地往路中间一站。
“站住!收费!”赵老歪叉着腰,唾沫星子乱飞,“一个人两毛,驮货的牲口五毛!板车一块!赶紧的,交钱放行!”
“赵老歪,你们私自设置路障,这是违法,你们知道吗?”胡大柱故意说道。
“胡大柱,少来,今天你们要过我们的路,就得交钱,没有理。规矩就是规矩!不交钱就滚回去!”
赵老歪毫不松口,态度嚣张。
队伍被堵在路口,吵吵嚷嚷,引来了更多赵家坡的人围观,起哄声、笑骂声不绝于耳。
胡家坡的村民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无奈,这场面,活脱脱就是旧社会设卡收税的翻版。
“你们就不怕官家知道啊?”胡大柱又问道。
“那又如何?有赵副书记撑腰,我们不带怕的。”赵老歪又继续说道。
“赵副书记又不是天,上面还有老书记呢。”胡大柱严肃问道。
“老书记要退休了,这新镇委书记的位置迟早是我们赵副书记来坐,懂吗?胡大柱,你若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就应该巴结我们赵家坡,等赵副书记当了书记,我告诉你,你们胡家坡到时候啥也不是。哼。”赵老歪很嚣张地说道。
胡大柱嘴角一丝邪笑,说道:“你们阻碍上面的致富项目,还不只是我们村,里面还有张家坡,黄岩沟,仙狐沟,真是当这里没有王法了啊。”
“哼,我赵三就是王法!!胡大柱,少他妈的啰嗦,交钱。不交钱,都别想走这道,我管他致富不致富,老子收钱就是致富,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收过路费。”赵三更加嚣张的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那我来,也要收费吗?”
众人顺着声音而去。
在前方拐弯处,出来几个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镇委老书记李振强。
身后跟着的便是刘长海副书记和赵良军副书记,以及农业局等其他领导和随从。
刚才的对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良军的脸都是绿的。
他们自然做梦都不会想到,这是刘长海和胡大柱一起做的局,双赢的局。
这突如其来的“视察团”,让喧闹的路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老歪和那几个赵家坡的汉子都傻了眼,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镇上最大的领导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胡家坡的村民也愣住了,但随即,他们看到了胡大柱悄悄打过的手势,立刻心领神会,纷纷涌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起苦来:
“老书记!刘书记!你们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他们赵家坡把路拦了,过路就要钱!我们这日子没法过了!”
“卖点粮食还不够交过路费的!这哪是党的天下啊!”
“我们的红枣树苗都运不进来,地都白开荒了!”
赵老憨更是激动地指着板车上的粮食:“书记们看看,就这么点粮食,拉到镇上卖了,还得给他们一块钱!我们还活不活了?!”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担着担子的柳温柔也挤上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甚至顾不上羞怯,声音颤抖地诉苦:
“书记……领导……我……我一个寡妇,挑点豆腐乳走村串巷,混口饭吃……他们……他们一个人要收我五毛!我这一趟挣的钱,还不够给他们交买路钱的!我娃的书本费……可咋办啊……我家里人全死了,他们还要逼死我。”
她泣不成声,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老书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没有说话,但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眼睛里,已经燃起了怒火。
他转头看向赵良军,目光如炬。
赵良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额头冒出了冷汗。
这事,本来和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刚才赵老歪和赵三那话,意思很明显,这事就是经过赵良军同意的。
赵良军也是吃了哑巴亏,他可真没同意这事啊,是赵老歪和赵三的私自行为啊。
可现在,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毕竟自己是赵家坡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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