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后难得的清闲,隔壁村放露天电影的消息马上传开了。
胡大柱也带着一家人和村民一起汇入了这股欢快的人流。
柳林村的打谷场上,早已是人声鼎沸。
胡大柱找了个能放下凳子的地方,让李桂花姐妹带着孩子坐下。
就在这时,胡大柱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侧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身形猛地顿住了。
那里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女人,穿着件洗得发灰的蓝布褂子,在周围热闹的人群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和寂静。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上,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胡大柱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是他曾经最好的兄弟,柳满仓的媳妇,柳雅兰。
满仓和他是光屁股玩到大的交情,一起放过羊,一起在黄土坡上打过滚,比亲兄弟还亲。
可很多年前,满仓在给人家盖房时,不慎从房梁上摔下来,人还没拉到县医院就没了。
满仓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过胡大柱,帮忙照顾孩子和妻子。
但胡大柱因为自家也艰难,加上怕睹物思人,渐渐去雅兰家走得就少了,只隐约听说她日子过得很难。
胡大柱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李杏花低声说了句:“我碰到个熟人,过去说句话。”
然后便挤过人群,朝雅兰走去。
“雅兰。”他走到近前,低声唤了一句。
雅兰像是受惊般猛地抬起头,看到是胡大柱,昏暗的灯光下,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是掩饰不住的窘迫,手下意识地扯了扯破旧的衣角。
“是……是大柱哥啊。”
“嗯,你也来看电影了。”胡大柱在她旁边的空地上蹲了下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默了一下,他才干巴巴地问:“家里……都还好吗?娃呢?”
“还好,娃不读书了,进城打工……。”雅兰的声音很低,带着沙哑,“家里就我一个人……就那样,还过得去。”
过得去?
胡大柱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和那双因为操劳而粗糙不堪的手,心里一阵发酸。
他知道,满仓走后,她一个人拖着个孩子,守着那几亩薄田,婆婆年纪大身体又不好,那日子怎么能叫“过得去”?
去年,她婆婆也走了。
家里就她一个人了。
“有啥难处,你就言语一声。”胡大柱的声音有些发沉,“满仓不在了,还有我们这些好兄弟。”
雅兰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慌忙低下头,用袖子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再抬起头时,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没啥难处,真的……大柱哥,你快去看电影吧,不用管我。”
胡大柱知道雅兰性子倔,不愿在人前露怯,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摸索出出门时李杏花塞给他的一块用手帕包着的烙饼,不由分说地塞到雅兰手里:“晚上天冷,垫垫肚子。”
说完,他不敢再看雅兰的反应,起身要走。
雅兰这时一把拉住了胡大柱,说道:“有空的时候,来我家坐坐。”
“行,我明天来。”
胡大柱觉得这些年,自己也没有尽到帮助死去兄弟的责任,心里也有些愧疚。
李桂花心思细腻,隐约听到了几句,见胡大柱回来时脸色沉重,便轻声问:“是满仓叔家的?”
“嗯。”胡大柱闷闷地应了一声。
电影的喧嚣欢乐,仿佛成了背景,更加反衬出角落里那个孤独身影的凄凉。
回去的路上,月光清冷。
两个玩累的孩子趴在大人肩上睡着了。
胡大柱沉默地走着,脑海里全是雅兰那窘迫的神情和满仓生前爽朗的笑容。
李桂花和李杏花也察觉到他情绪不高,都没有说话。
之所以胡大柱如此感慨,不只是好兄弟满仓的死,而是胡大柱和雅兰中间在无奈之下,也有过肌肤之亲。
说难听点,就是互相满足对方的身体需求吧。
后来,生活太难了。
胡大柱儿子读书,长大,娶妻等等,生活都很艰苦,也就顾不上那些霪欲的东西了。
“明天,”胡大柱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去雅兰家看看,她家那院墙好像塌了一角,眼看入冬了,得帮她垒起来。”
李桂花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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