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我韩浩,终于回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凛冽而干净的空气,极目远眺。
我先回到自己那所小院把行李放了,先去张婶家给张婶打声招呼。
院子里,张婶正佝偻着身子,用扫帚仔细清理着昨晚落的薄雪。
“张婶!”我扬声喊道,脸上不自觉地漾开了笑容。
张婶闻声抬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都顾不上了。
“哎呦!浩娃子!你可算回来了!”她小跑着迎上来,粗糙的双手一把抓住我的我,上下打量着,“瘦了,瘦了!在学校肯定没吃好!快,进屋,婶子给你烙糖饼去!”
“婶子,别忙活了,我待会儿去食堂吃。”我心里暖洋洋的,“我先去看看李书记,汇报下工作。”
“对对对,正事要紧!”张婶连连点头,,“浩娃子,咱们村今年……了不得啊!李书记嘴上不说,那心里头,指定乐开花了!”
我会心一笑,心中已然有数。我告别了絮絮叨叨嘱咐我晚上一定要来家里吃饭的张婶,脚步加快向李书记家行去。
敲门进入看到屋里李书记盘腿坐在炕桌主位,对面是他的大儿子李晋生。父子俩正就着一碟炒黄豆、一碟咸菜疙瘩,小口抿着高粱粮食酒。
“李书记!晋生哥!”我笑着打招呼。
“浩子?!”李晋生最先反应过来,惊喜地放下酒盅,作势就要下炕。
李书记也抬起了头,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边掀开盖在腿上的旧棉被,一边就要往炕沿挪:“浩娃子!啥时候到的?快,快上炕!外边冷!”
“别别别!您二位都坐着!”我赶紧制止,动作麻利地脱掉鞋子,我利索地盘腿坐在了炕桌的另一侧,“我这刚下车,正好,蹭口酒喝,驱驱寒气!”
李书记亲自给我拿了个酒盅,给我满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李书记感慨地用指关节敲了敲炕桌,“浩娃子,你是没见着啊,就这几个月,咱们韩家村,真是……一天一个样!有时候我半夜起来巡查,看着那亮着灯的厂房,听着那牲口叫唤,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搁几年前,谁敢想咱们这穷沟沟,能有今天?”
李晋生接过话头:“爹,这梦啊,是浩子带着咱们做起来的!浩子,你是不知道,现在咱们养鸡场的鸡蛋,不光供应太原,连隔壁市县都抢着要!就是这数量跟不上,人手也紧巴,我就想着,明年能不能再扩大……”
我听着李晋生描绘的蓝图,心里那个后世常见的词汇——“产能瓶颈”,几乎要脱口而出。我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扩大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
“晋生哥,养殖场的事稍后说。咱们村现在的娃们,上学条件还是艰苦。我想着,等开春咱们再请几个好老师。娃们,才是咱们韩家村未来的根本。”
“请老师?好事啊!”李书记一拍大腿,“这事我举双手赞成!再穷不能穷教育!钱的事,你放心!”
提到钱,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我放下酒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变得郑重起来。我目光从李书记饱经风霜的脸,移到李晋生充满干劲的眼睛。
有些话,像石头一样堵在我的胸口,我必须说出来。但我知道,在这个年代,有些观念太过超前,就像在雷区边跳舞,一步踏错,万劫不复。我不能连累这些信任我、把我当亲人的乡亲们。后世那些因为“成分”问题而造成的悲剧,我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书记,晋生哥,”我的声音压低了些,“有些话,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今天借着这酒劲,我想先跟书记您,单独唠唠。”
李书记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从我的眼神和语气里品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冲李晋生使了个眼色。李晋生会意,虽然好奇,但还是立刻放下酒盅,说了句“我去养殖场再看看”,便利落地下了炕,穿上鞋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我和李书记两人,炉火噼啪作响,更衬得室内一片寂静。
我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书记:“书记,去年咱们村的总收入,是二百四十八万五千六百六十元。按全村人口分,每人能拿到四千五百五十二块五毛。这个数,您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李书记捏着酒盅的手顿住了,眉头微微蹙起。他当然知道这是笔巨款,但具体意味着什么,他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横向比较概念。
我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答案:“这意味着,一个四口之家,一年就能成为万元户,不,是接近两万元的户!书记,您知道现在太原市一个普通的工人,一个月挣多少钱吗?”
李书记摇了摇头,他的世界主要在韩家村和上级公社。
“四十五元!”我伸出四个手指,又加上五个,“一个月四十五元,一年下来,不吃不喝,也才五百四十元!而咱们村,平均一户的收入,是他们的快四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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