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碎玉轩内的气氛也一日紧过一日。太医院院判卫临几乎常住于此,宫女太监屏息凝神,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紫禁城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这座看似平静的宫苑上,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一刻。
芳菲苑内,琉璃的日子同样难熬。她被变相软禁,消息闭塞,只能通过小栗子偶尔从外围打探到的零星碎语和卫临那极其冒险、间隔越来越长的密报来揣测碎玉轩的动向。她知道,产期就在这几日了。每一刻的等待,都像是在炭火上煎熬。
这日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敲打着窗棂。琉璃辗转难眠,心头莫名地一阵阵发紧,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果然,子时刚过,芳菲苑紧闭的宫门被急促地拍响,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惊心。
来的是苏培盛身边一个浑身湿透、脸色煞白的小太监,声音带着哭腔:“琉璃姑娘!快!苏公公让您立刻去碎玉轩!要出大事了!”
琉璃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也顾不得披衣,抓起一件斗篷就跟着冲入雨中。一路上,那小太监语无伦次地哭诉:碎玉轩甄娘子傍晚突然发动,但胎位不正,竟是难产!卫太医施尽手段,情况却急转直下,如今已是……已是油尽灯枯之象!皇上震怒,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都被召去了,可都束手无策!苏公公说……说姑娘或许……或许有法子……
琉璃听得手脚冰凉,难产!油尽灯枯!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皇帝震怒,若是甄嬛和孩子有什么不测,所有相关的人,包括她琉璃,绝对会被盛怒下的皇帝撕碎!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碎玉轩。产阁外,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宫人,个个面如死灰。胤禛负手立在廊下,背影在风雨灯摇曳的光线下,僵硬如铁,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几乎凝固。苏培盛在一旁躬身站着,大气不敢出。
“皇上,琉璃带到。”苏培盛低声禀报。
胤禛猛地转过身,双眼布满血丝,那目光中的暴戾和绝望让琉璃浑身一颤,扑通跪倒在地:“奴婢……”
“你!”胤禛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步踏前,龙靴上的雨水溅在她脸上,声音嘶哑如困兽,“你之前不是很有本事吗?!那些香囊!那些药材!你现在告诉朕!有什么法子!说!救不了她,朕让你们全部陪葬!”
这一刻的皇帝,撕下了所有冷静自持的伪装,只是一个濒临失去挚爱(或至少是重要棋子)的疯狂男人。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
琉璃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哪里懂得接生?她那些来自系统的现代医学知识,在此刻的医疗条件下,根本无力回天!
“皇上……奴婢……奴婢不懂医术啊!”琉璃绝望地磕头。
“不懂?!”胤禛猛地一脚踹翻旁边的香几,咆哮道,“那你们之前合起伙来欺瞒朕的时候,怎么那么有能耐?!啊?!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这声石破天惊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产阁外!所有跪着的太医宫人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砖里!皇帝,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一直在等,等这个最后摊牌的时刻!
琉璃浑身剧震,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那扭曲的面容。完了!全完了!他果然怀疑孩子的血脉!在这种时候问出这句话,甄嬛和她,都死定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之际,产阁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紧接着,是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
几乎在婴儿啼哭响起的同一瞬间,产阁的门被猛地推开,卫临连滚爬爬地冲出来,官帽歪斜,满手是血,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劫后余生的激动,噗通跪倒,声音嘶哑却用尽全力高喊:
“皇上!皇上!天佑大清!是位阿哥!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啊!”
阿哥!母子平安!
这六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瞬间击碎了产阁外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胤禛那狂暴的身影猛地僵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卫临,仿佛要确认他是不是在说谎。空气凝固了足足数息。
然后,一件让所有人,包括琉璃,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胤禛脸上的暴怒、猜疑、绝望,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如释重负的、甚至带着一丝……狂喜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但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好!天佑大清!赏!重重有赏!苏培盛,传朕旨意,碎玉轩甄氏,诞育皇嗣有功,晋封为……熹妃!赐居永寿宫!六宫同庆!”
熹妃!永寿宫!
这道晋封旨意,如同第二道惊雷,再次炸响在众人耳边!不是普通的妃位,是“熹妃”!且有封号!赐居的更是仅次于皇后寝宫的永寿宫!这恩宠,简直是一步登天!
“奴才(奴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短暂的死寂后,是震耳欲聋的叩贺声。所有太医宫人都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