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雷霆在褪去的空间中渐渐平息,周遭的景象如同浸入水中的墨迹,缓缓凝固。嫦娥足尖轻点,落在了一片荒芜的土地上。
这里便是雷电影永恒的内心世界——「一心净土」。
天空是永恒的暗紫色,不见日月星辰,只有如同凝固污血般的云层低垂。脚下是干裂的灰色大地,延伸至视野尽头,点缀着无数残破的刀剑与鸟居的碎片,仿佛一场远古神战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雷元素,却死寂得令人窒息,连风都不曾流动。唯有远方,那仿若「无想刃峡间」的巨大沟壑中,不时闪过一道无声的凄厉电光,成为这静止画卷中唯一、却更显绝望的“动态”。
在这片荒芜的中心,雷电影——或者说,她的意识本体——静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她不再是外界那个威仪凛然的将军,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与近乎固执的沉寂。紫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流淌的雷光与其说是力量,不如说是一座将她自身也囚禁在内的牢笼。
她缓缓抬起眼,那双紫色的眸子看向突兀闯入的嫦娥,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拒斥。
“异乡的神只。”影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回荡,不带丝毫感情,“此乃吾之净土,永恒之域。汝携变数而来,意欲何为?亦如世人般,欲图颠覆吾所守护之‘永恒’?”
话音未落,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色刀光已然凭空出现,并非斩向嫦娥本体,而是斩向了她与外界连接的那一丝气息,快得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常理。这是无声的警告,亦是驱逐。
然而,嫦娥周身清冷的月华自然流转,在刀光及体的刹那,化作一层看似轻薄、却蕴含着无尽圆融与生灭至理的晶莹光晕——月璇·璧。
“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无想的一刀斩在月光壁垒上,竟如泥牛入海,其蕴含的极致破坏力被月光轻柔地包裹、分解、化为无数细碎的紫色光点,悄然消散。壁垒泛起细微涟漪,随即恢复平静,纤尘不染。
影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对方使用的并非元素力,而是一种迥异于此世规则、却同样抵达了某种本源的力量。更让她在意的是,对方只是防御,未曾反击。
嫦娥散去护身月华,眸光平静地迎上影审视的视线,声音清越如玉磬轻鸣,在这死寂的净土中格外清晰:
“将军误会了。我非为征战,亦非为颠覆而来。”
她微微一顿,语气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平和。
“我乃太阴星君嫦娥,循月光而至,欲与将军一论——何谓真正的‘永恒’。”
她抬手指向这片凝固的天地,语气转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将军以此寂灭之境为‘恒’,可知外界稻妻,因你这‘永恒’,黎民困守孤岛,神之眼持有者颠沛流离,梦想与希望皆被无形枷锁禁锢?此等付出代价换来的‘静止’,当真值得守护?”
影的眉头蹙起,周身雷光微盛,显然被触及了心绪。她沉默片刻,冰冷回应:“失去,磨损,才是世间最大的痛苦。唯有停滞,方能避免失去。外界的纷扰,不过是实现永恒必经的阵痛。汝等只观其表,安知吾心?”
“阵痛?”嫦娥轻轻摇头,指尖一缕月华流转,映照出自身皎洁的身影,“将军可知,月有阴晴圆缺,潮有汐涨汐落。万物皆在变动之中,此乃天道。强行扼杀一切变化,非是守护,实为禁锢,禁锢了稻妻的未来,亦禁锢了将军您自身。”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方是历经千年孤寂筑起的绝对壁垒,一方是携异世智慧而来的清澈月光。这「一心净土」之内,一场关乎稻妻命运、关乎“永恒”真意的论道,就此拉开序幕。
影并未再出手,但她身下的岩石却因压抑的力量而蔓延开细微的裂痕。她看着嫦娥,第一次真正将对方视作了可以对话的“论道之敌”。
“既然如此,”影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直接的敌意,“便让吾听听,汝之‘永恒’,又是何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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