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青阳镇上空。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沉寂,唯有寒风卷着雪沫,在空寂的街巷间呜咽穿行,如同孤魂野鬼的悲泣。
云泽山庄,坐落在镇外三里处的云泽山脚下。背靠险峻山峦,前临一片幽深寒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庄占地颇广,高墙深院,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尊狰狞的石狻猊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巨大的、如同择人而噬的阴影。墙头隐约可见巡夜家丁晃动的火把光影,戒备森严,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
山庄深处,一处偏僻的厢房内。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不大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陈旧木料、劣质熏香和一丝若有若无霉味的沉闷气息。
柳清漪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角落,身上裹着一件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带着灰尘和淡淡汗味的粗布旧棉袄。她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反绑在身后,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摩擦痛感。口中塞着的破布带着浓重的汗馊和霉味,让她几欲作呕。脚踝也被绳索捆住,限制了行动。
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沾湿了鬓角的碎发。清澈的眼眸中,惊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尚未完全退去,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压制的、如同磐石般的冷静和……决绝!
她微微侧着头,耳朵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屏息凝神,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声响。
远处隐约传来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和男人放肆的调笑喧哗声,似乎是从山庄主楼的方向传来。那是赵元凯的声音,带着酒后的狂放和得意。
“……哈哈!那小娘皮!够劲!扎了我的人还想跑?进了我这云泽山庄,就是插翅也难飞!”
“赵少威武!那丫头片子不识抬举,今晚定要好好调教调教!”另一个谄媚的声音附和着。
“不急!先关她一晚上!磨磨性子!”赵元凯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戏谑,“等本少爷喝完这顿酒,再去好好‘开导开导’她!嘿嘿……”
脚步声和喧哗声渐渐远去。
柳清漪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了一丝,但心却沉得更深。赵元凯的意图昭然若揭!时间不多了!
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手指,极其轻微地、如同灵蛇般活动着。指尖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了袖口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用粗线缝制的小小夹层!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指尖用力,极其小心地……抠破了那层薄薄的粗布!
一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银针!被她用指尖极其灵巧地夹了出来!
这是她最后的依仗!也是她身为医者,唯一能用于自保的武器!
她屏住呼吸,手腕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翻转,指尖捏着银针,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开始切割身后捆绑手腕的麻绳!
动作缓慢而艰难,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被绳索磨破的皮肉,带来钻心的刺痛。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入眼中,带来一阵酸涩。但她咬紧牙关,眼神沉静如水,没有丝毫动摇。
时间一点点流逝。麻绳坚韧,银针细小。这注定是一场漫长而无声的角力。
药庐内。
林尘躺在冰冷的草席上,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娃娃。腰肋处那道狰狞的刀伤,被鲜血浸透的布条已经干涸发硬,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紫黑色泽。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破败风箱般的嗬嗬声,喷出带着浓重血腥和内脏腐败气息的热气。
脸色灰败如死,嘴唇干裂起皮,沾着凝固的暗红血痂。深陷的眼窝周围,青紫的淤痕如同浓墨重彩的油彩,触目惊心。唯有额角那道旧伤,在昏暗光线下,边缘的皮肉似乎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带着微弱金芒的紫红嫩肉,仿佛在缓慢地自我修复。
虚空道种沉寂在胸腔深处,冰核黯淡无光,如同被冰封的死星。丹田气海那点微弱的混沌银灰真气,在强行催发追踪印记后,早已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点冰冷死寂的余烬。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他。
然而!
就在这死寂的深渊边缘!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空间穿透属性的奇异悸动,毫无征兆地从他垂落在冰冷泥地上的、那只枯瘦如柴的左手掌心……骤然爆发!
掌心处,那道因强行催动真气撕裂的伤口边缘,一滴粘稠的、带着混沌银灰光泽的血液,正缓缓渗出!这滴血液并未滴落,而是在伤口边缘极其缓慢地……凝聚、旋转!
随着它的旋转,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冰冷空间湮灭气息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以掌心为中心,无声地荡漾开去!
这波动瞬间扫过林尘残破的躯壳!
如同在朽木中投入了一颗火星!
沉寂的虚空道种冰核,被这源自自身精血的、同源的空间波动瞬间引动!嗡!极其微弱地……共鸣了一下!
紧接着!
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源自仙帝烙印最深处的求生意志,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轰然爆发!强行冲破了意识的重重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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