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变的痛苦几乎将林尘的神志再次拖入深渊。冷入骨髓的寒气冻结着他污浊的血液,翻搅着衰败的五脏。
帝血记忆残片与那股冰冷至极的冻流彼此厮杀,两股力量竟在濒死之躯内达成诡异的共生。
他本能地爬向那滩早已凝结的、微带灵气的新鲜血污,抓了旁边断裂的碎瓷,用力刮取板结的褐紫血块。
将混杂着泥土香灰的血污碎片塞进嘴里,凭借最后求生意志拼命下咽。
腥臭苦涩中,一丝微弱暖流渗入四肢百骸,那枚帝血结晶仿佛吞噬了污秽,骤然爆发温凉金光……
他的生命之火微弱燃烧起来,眼神重新聚焦,前尘幻象如潮涌现——
冻结五脏、湮灭神魂的恐怖寒流刚刚席卷而过,将林尘最后一点意识之光几乎掐灭。剧痛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这突如其来的寒流而剧烈冲突起来。仿佛在濒死的凡胎熔炉之内,点燃了两股性质迥异却又都霸道无比的神火!
那并非温暖的火,而是冰与恨的对撞。
一道,是万载冰封的星辰核心,空洞的死寂,欲将万物冻结归墟。
另一道,是滚烫灼魂的不甘狂焰,是仙帝陨落前最刻骨铭心的仇恨与屈辱。
“呃……嗬嗬……”林尘的身体弓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朽弓,枯瘦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轻响,皮肤表面竟肉眼可见地凝结出一层细密寒霜,随即又被体内那股炽热到扭曲的恨意驱散,化作腾腾白气从毛孔溢出,在破庙凛冽的寒风中迅速消散。
两种力量在他这具残破的、介于死亡边缘的身躯内,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绞杀!冰冷的寒流要冻结一切,湮灭生机;那股源自真灵魂魄最深处的帝血烙印,则爆发出决绝的反弹,死也要在沉寂前留下燃烧的痕迹!
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和万年冰锥在他体内疯狂攒刺、搅拌!这种痛苦早已超越了凡人承受的极限。林尘的意志在无边的痛苦海啸中浮沉,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沉沦于万载冻狱,另一半则在焚魂业火中煎熬。
破庙外,寒鸦振翅的扑棱声,远处村落隐约传来的模糊狗吠,还有自己心脏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搏动……一切声音似乎都在远去,又似乎放大了无数倍,扭曲成光怪陆离的噪音。
意识模糊的深渊就在眼前。
死亡的寂静正缓缓合拢帷幕。
不!
绝不能死!
一个源自灵魂最底层的咆哮,震动了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
宸渊!他是曾执掌诸天权柄的仙帝!即便真灵破碎,帝躯蒙尘,烙印在骨血里的那份属于强者的、永不言败的本能,也在最绝望的时刻,压倒了虚弱的求生意志,本能地爆发出来!
几乎是毫无意识的求生动作。林尘沾满污泥的手指颤抖着,僵硬得如同冻硬的枯枝,却爆发出蝼蚁求生的、骇人的力量,死死抠着冰冷泥地,拖拽着那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一点一点,朝着残破神龛前方挪动。
他眼中燃烧着一种奇异的火焰,混乱,疯狂,却死死盯住神龛前不远处的地面——那片他之前呕血的地方。
原本暗红发黑的血迹早已冷却凝固,混着灰尘、泥土和枯草屑,结成了污秽的暗褐色板结层。然而,在那片污秽死寂的板结物深处,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极淡极淡的灵气,如同濒死烛火的最末一点灯芯余烬,顽固地、极其缓慢地弥散着。
在常人眼中,那不过是肮脏的垃圾,令人作呕。但在林尘此刻那被求生本能和真灵执念共同驱动的混沌感知中,那片污血凝块,成了无边冻狱寒夜中唯一散发着微光的……食物源!
他的手指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刮擦,发出刺耳的沙沙声,留下一道道带着血痕的指印。终于挪到近前,冰冷僵硬的手指弯曲着,痉挛着,摸索着,碰到了神龛旁一块不知何年何月碎裂下来的陶碗瓷片。
瓷片边缘锋利如钝刀,沾满灰尘污秽。
他不管不顾,左手死死抓住那片污秽板结的血块边缘,右手捏紧那枚碎瓷片,用尽全力,开始刮、切!
碎瓷片切割着凝固血块,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钝刀刮蹭朽木的摩擦声。一小块、一小块带着灰尘、草屑、泥土和各种秽物的暗紫色碎渣被刮了下来,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腥臭腐烂气息。
林尘的眼睛因疯狂和剧痛而布满血丝,眼神空洞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他将那些混合着一切肮脏的碎块一股脑儿塞进嘴里。
腥!腐土的腥!血块陈旧的腥!混在一切污秽杂物之中,强烈地冲击着他本已濒临崩溃的味觉神经!
涩!如同吞下千百根细小的砂砾和木刺,刮擦着干裂出血的喉咙!
苦!那是泥土深处的腐烂味,混杂着帝血残留的、被极度稀释后残余的一丁点万古寂灭气息!
每一口下去,都像是在啃食泥土中死去的腐肉。胃袋剧烈痉挛抽搐,强烈的恶心感翻江倒海。然而求生的本能,以及那一点源自帝尊灵魂深处的桀骜,死死地压制着呕吐的欲望!不咽下去,就真的会死!咽下去,或许……或许有一线微渺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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