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大姥娘闻言，忍不住嗔道，她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到贺婕身边，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里满是宠溺的笑意，厨房那巴掌大的地方，站得下那么多人吗？
我跟你爸也是刚被你妈从里面出来的！
你妈说我们老年人手脚不利索，在里头碍手碍脚的，万一摔了碰了，还得她分心照顾，非让我们出来陪你聊天解闷儿，省得你回来跟我们大眼瞪小眼，多没意思。
大姥爷已经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正用干净的衣角，对着镜片哈了口气，然后极其认真地来回擦拭着，动作一丝不苟，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文物。
他听着妻子绘声绘色的描述，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漾开温和的笑意，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他放下眼镜，接过话茬，耐心地向贺婕解释道：你妈那是怕我们累着，别听你大姥娘瞎说。
说着看向大门外，你外公外婆啊，根本就没进厨房。
他顿了顿，像是故意吊足胃口，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孩童般的狡黠与得意光芒，浑浊的眼眸里却亮得惊人：他们两个老小孩，听说你今天要回来，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下午就结伴跑去老梁家了，就是住在咱们家隔壁两栋楼远的那个退休的糕点师傅，说是要学一门新手艺，给你准备个惊喜。
贺婕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好奇与期待在她清澈的眸子里交织：学手艺？学什么手艺？
学做蛋糕呀！
大姥爷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自豪，仿佛即将去学艺的不是外公外婆，而是他自己，他挺了挺胸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挺拔些，你外婆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爱吃那个什么水果蛋糕，甜甜的，上面还有水果。
他们俩觉得外头买的不够健康，也体现不出心意，就非要亲手给你做一个。
这不，俩人下午一回来就去了老梁家现学现卖，折腾到现在都有好几个小时了，我刚过去看了一眼，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也没看到成品什么样，
你外公倒是很有自信的对我说，待会儿就带着她们俩的‘处女作’回来，让咱们小暖尝尝她们这两位‘高龄学徒’新学会的手艺！
说不定啊，还能开创咱们家的新传统呢！
噗嗤——
大姥娘一听，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笑出了细密的鱼尾纹。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下大姥爷的胳膊，嗔怪中带着浓浓的笑意：什么‘高龄学徒’，也就是阿忠跟小霞两个老小孩，兴趣来了，就跟老梁凑热闹，赶时髦的学做蛋糕去了！
还‘处女作’呢，说得跟真的一样！我看要不是下午我拦着你，你多半也去凑热闹掺和进去了……
被妻子揭穿了心思，大姥爷也不恼，反而嘿嘿一笑，眼角的笑纹却更深了，像两朵盛开的菊花。
他伸手，慈爱地摸了摸贺婕的头，声音里充满了身为长辈的满足与期盼：咱们小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两个做长辈的，总得给她准备点特别的。
买来的再贵，哪有自己动手做的来得金贵？现在家里什么都不缺，自然就要自己亲手做的才有诚意。
而且，只要是小暖喜欢的，他们俩就算把厨房炸了也乐意！
贺婕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对相伴了大半辈子、依旧会为了给她制造惊喜而乐此不疲的老人，心中那片被轮回的重任与韩力的哲思反复锤炼过的坚硬心湖，此刻被这质朴而滚烫的爱意，温柔地、彻底地融化了。
贺婕的眼眶再次湿润了，但这一次，她没有眨眼，就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落入心底，浇灌出一朵名为幸福与责任并蒂绽放的花。
她走上前，张开双臂，给了大姥爷和大姥娘一个大大的、紧紧的拥抱，将脸深深埋在他们带着淡淡皂角香气的怀抱里。
大姥娘倒是被贺婕的这个举动惊了惊，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关切地用手抚摸着贺婕的后背，声音里满是担忧：哎哟，咱们小暖这是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不成？谁欺负你了？跟姥娘说！
大姥爷也放下了手里的动作，轻轻抬手抚了抚贺婕的后背，镜片后的目光满是疼惜：要是累了就回来休息几天，别总是一个人硬扛着。
你现在还年轻，不用这么拼！家里一切都好，没什么非你不可的事。
贺父贺建国正巧端着一盘色泽诱人的清蒸东星斑从厨房出来，见到客厅这幅‘抱头痛哭’的场景，脚步猛地一顿，也是微微一愣。
他将那盘还冒着热气的鱼小心翼翼地搁在餐厅的桌子上，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贺婕身边，微微弯腰下蹲，让自己的视线与女儿平齐。
他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眶，声音里满是关切与小心的试探：咱们小暖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跟爸爸说，天大的事，爸爸给你想办法解决！
贺婕听着三位至亲之人接连不断的关怀与担忧，心中最后一点因高强度思考而产生的紧绷感也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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