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婕的睫毛轻轻一颤,如同蝶翼掠过湖面,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她没有插话,只静静听着,目光冷静而锐利,似是要剖开宋清话语里的每一层含义,审视着他灵魂深处的褶皱与纹路。
宋清继续道,声音里多了一丝压抑的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粝琴弦,每一个字都透着沉重的疲惫:那份档案……是陈老书记在几十年前,一次极为秘密的内部审查中留下的记录。
内容涉及他早年主持的一项被列为最高机密的敏感科研试验,以及一些在当时被视为‘过于激进’、‘不合时宜’的政策设想。
按理说,这类触及时代禁区的档案,早该在特定的年限后彻底封存销毁,化为历史的尘埃。但林老那一派系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不知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竟把它从故纸堆里翻了出来,还一只像毒蛇吐信般捏在手里,当作随时可以引爆的筹码。
他苦笑了一下,后来,他们知道我跟轮回有一些交情,也知道我和陈老书记的关系……这才会找上我,拿着这份文件让我来当这个说客。
他抬起眼,直视贺婕,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坦荡:他们答应我,只要事成,也就是让你们交出从清城带回来的东西,就会把这份文件交给我,并且承诺从此不再用它做任何文章,也不会再追究陈老书记当年的事。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
贺婕的指尖在水杯边缘微微收紧,心底那层因猜忌而筑起的冰墙,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她意识到,宋清的动机并非出于私利或对林老的依附,而是背负着一份沉重到足以压垮许多人的人情与道义,他要救的,不仅是陈老书记的名誉,更是他们那一代人用理想与热血换来的清白与尊严。
宋清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被现实磨出的疲惫:我知道,这理由听起来很可笑,也很自私。
用你们的核心利益去换一份旧档案,像是一场交易。
可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陈老书记已经退下来了,身体不好,不能再承受任何风波。
如果那份档案被公开,哪怕只是断章取义,也足以毁掉他一辈子的名声,甚至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他停顿片刻,像是在积攒勇气,又像是在等待贺婕的审判:所以我才会答应林老的条件,才会配合他今天的施压。
可我心里清楚,一旦真的把东西交出去,你们这段时间来的努力,都会变成泡影;
上面的人也会继续再培养出一个权三,实验室也会继续存在,我……我做不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发生……。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竟透出一丝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陷两难、进退维谷的无力与痛苦。
贺婕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目光从冰冷转为深沉的思索。
她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游走在权力夹缝中的说客,而是一个被旧日恩义与当下道义反复撕扯的男人。
他的妥协不是懦弱,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抗争,用自己可能被唾骂的身份,去护住他想要守护的人与信念。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水杯轻轻放回矮几上,发出一声极轻的叩响,像是在为这场交心按下短暂的休止符。
她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将不再只是利益的博弈,而是人心的较量。
良久,贺婕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宋叔,你刚才说,林老他们答应你,只要事成,就把文件交给你,并且承诺不再追究。
那么,我想请问,如果他们食言了呢?如果他们拿到东西之后,立刻将档案公之于众,再去抹黑陈老书记,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了宋清最深的恐惧。
他浑身一震,嘴唇翕动,却答不上来。
是啊,他凭什么相信林老会守信?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承诺一文不值,但他明明知道,却不敢往坏处想,心里总还是存着一分侥幸。
你不会。
贺婕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自问自答,因为你没有和他们讨价还价的资本。你唯一的资本,就是这个承诺本身。
所以,你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我们无法完成他们的要求上,对吗?
宋清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一直以来的盘算,被贺婕如此轻描淡写地剖析开来,暴露无遗。
他确实是在赌,赌贺婕的骨头够硬,赌的实力不容小觑,赌林老的手段会适得其反。这是一种绝望中的赌博。
贺婕微微探身,看向面前那盘未动的棋局,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棋子。
黑白子犬牙交错,正如她此刻的思路,既要破局,又要布局。
你的困境,我明白了。你想要救人,却要用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去交换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这本身就是错的。
她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但是,我也可以帮你。我们不仅要救陈老书记,还要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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