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婕那句沉稳的告别与暗中的警示,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并未激起林老与宋清心中半分涟漪,反而让他们因被看穿而更加恼羞成怒。
在林老眼中,这并非善意的提醒,而是小辈不知天高地厚的顽抗,是对他毕生权威最公然的蔑视,狠狠践踏了他身为代言人的尊严。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林老粗重如牛的喘息。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拐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死死盯着贺婕与韩力从容离开的背影,浑浊的眼中交织着惊惧、愤怒与不甘,却唯独没有了最初的威严,像一头被拔掉利爪、打断了脊梁的老虎,只剩下困兽般的凶狠与绝望。
好……好一个贺婕!好一个韩力!好一个轮回!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连串的笑声,那笑声嘶哑、破碎,带着血腥味,听起来却更像濒死前的呜咽,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深市的天,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半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泥腿子来翻腾!
他话音刚落,并没有走远的贺婕清朗而沉静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电梯口传来,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通透与悲悯:老爷子,安度晚年不好么,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贺婕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优雅地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投向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暴怒的表象,直视其内心深处的虚弱与恐惧,
您德高望重,若是这件事中间出了差错,自己被活活气出个好歹,岂非得不偿失,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的视线随即转向一旁面色木然、如泥塑木雕般的宋清,眼神里的锐利收敛成一种审慎的劝诫与敲打:宋叔,您素来沉稳,也帮着劝着点老人家。
林老的名字虽然也在账本上出现过几次,但金额并不大。
她特意在金额不大四个字上加了微不可察的重音,像是在安抚,更像是在划定一个安全的界限,这说明上面或许还念着旧情,或是认为事出有因。
要是提早跟上面的人主动交代,理清关系,想来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影响,甚至还能将功补过。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老带着一丝惊惶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毕竟上面的风向是什么样的,你们这群,总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知道得多。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晚辈言尽于此,后会有期吧。
这番话,既是胡萝卜,也是大棒。
她将选择权与主动权交还给林老,让他自己去权衡这件事中间的利害关系。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电梯的方向,背影挺拔而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贺小姐,咱们今天这样的举动,是否太过于莽撞了些?
韩力低沉的声音在密闭的电梯空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敏锐地感觉到,贺婕方才的言行,看似举重若轻、游刃有余,实则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刀尖之上,将自己和整个轮回都推上了一条更为险峻、布满荆棘的道路。
那不是莽撞,而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和精准判断的豪赌。
贺婕的动作细微地抬头,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电梯顶部闪烁着红点的监控摄像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洞察一切的弧度,却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尽显其作为掌舵者的冷静与务实:咱们的车来了没有?
韩力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是官方的地盘,空气中都可能飘浮着监听器的微尘,处处都可能藏着监控耳朵,确实不是商量对策的合适场所。
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冒失,贺婕方才面对林老和宋清时展现出的从容与强硬,是一种他前所未见的、近乎傲慢的自信,那种掌控全局的气场让他一时有些失了分寸,才会流露出不必要的忧虑,显得有些冒失。
我们上来之后,就让人提前过来等了。
韩力迅速稳住心神,恢复了轮回以往领导人的专业素养,给出了简洁而肯定的答复,咱们下楼之后,就能直接上车离开,不会在这附近过多耽误时间,确保万无一失。
贺婕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漾开一抹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看向韩力,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力哥,辛苦你跟着我来这一趟了,还害你午饭都没吃上。
你看,咱们原计划预留出来的时间还没到,正好可以去别处转转。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韩力见贺婕神情轻松,不似作伪,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运筹帷幄后的慧黠光芒,便知她心中早已有了定计,之前的担忧也如冰雪般消融了大半。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找到主心骨的熟稔与信赖:要回18度看看吗?我让他们提前准备一些吃的。
18度?
贺婕听到这个店名,微微发愣,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名字对她而言熟悉又陌生,那是她和韩力最初开始的地方,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觉得招揽众人,创办轮回就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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