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挡煞的第二天傍晚,青竹村的炊烟刚散,爷爷就把我娘叫到了堂屋。他坐在樟木箱前,手里摩挲着一本泛黄的旧册子,封面写着 “麻衣门亲契录”,正是他年轻时走南闯北用的婚书底册。夕阳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把皱纹里的疲惫衬得格外明显。
“他娘,你去把咱家那罐陈年米酒取来,再备三张红纸。” 爷爷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娘愣了一下,手里的针线活 “啪” 地掉在炕上:“爹,您这是要……?” 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确定 —— 村里谁家订亲,都是男方托媒人上门,哪有爷爷这样主动准备婚书的,更何况清玄才刚满月。
“去准备吧,待会儿跟你说。” 爷爷没多解释,只是翻开那本 “亲契录”,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划过,像是在挑选什么。
我娘不敢多问,转身去了灶房。她取来米酒时,爷爷已经在红纸上写好了 “婚书” 两个大字,笔锋刚劲,带着几分 “麻衣神相” 特有的符纹笔触 —— 这不是普通的婚书,更像是一道带着守护意味的 “契符”。
“爹,您这是要给谁订亲?” 我娘把米酒放在桌上,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爷爷拿起米酒,倒了三杯,又把婚书放在桌上,才缓缓开口:“给清玄。柳家、周家、林家,今晚我要去走一趟。”
“啥?” 我娘惊得后退一步,差点撞翻身后的凳子,“爹,清玄才刚满月啊!而且一下子订三家…… 这要是传出去,村里人该怎么说?”
“顾不得那么多了。” 爷爷端起一杯米酒,却没喝,只是放在婚书旁,“清玄天煞孤星命格,十八岁前若不成婚,煞气反噬,轻则残废,重则丢命。这三家是村里阳气最盛的人家,柳家世代行医,沾着药气;周家开私塾,聚着文气;林家守山,带着地气。三家婚契在身,能暂时压住清玄的煞气,等他长大了,再寻破解之法。”
我娘听得眼圈发红,她知道爷爷是为了清玄好,可这 “三纸婚书”,对清玄、对那三家姑娘,都是委屈:“可…… 可那三家能愿意吗?他们要是知道清玄的命格,怕是……”
“他们会愿意的。” 爷爷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柳家老爷子当年得了肺痨,是我用‘引气术’救的;周家先生的儿子去年遇了‘鬼打墙’,是我带他出来的;林家汉子上山采药摔断了腿,是我用‘接骨符’帮他续的骨。这三家欠我人情,不会推辞。”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会跟他们说实话,只说清玄与三家姑娘有‘命定缘分’,婚书先立下,等孩子们长大了,愿意便成,不愿意也无妨 —— 这是给他们留的余地,也是给清玄留的退路。”
我娘沉默了,她知道爷爷考虑得周全,可一想到清玄刚满月就要背负这样的 “婚约”,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她走到炕边,看着熟睡的我,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玄娃,委屈你了……”
爷爷也走了过来,看着我,眼神软了些:“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等我把婚书订下,再去后山寻些‘镇煞草’,混在你的奶里,能再压一压煞气。”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婚书和米酒,“我走了,你在家看好玄娃,别让外人进来。”
我娘点了点头,送爷爷到院门口。看着他提着灯笼、揣着婚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她心里满是忐忑 —— 她怕那三家不愿意,更怕这 “三纸婚书”,终究护不住清玄。
爷爷先去了柳家。柳家住在村东头,院里种着满院草药,夜里也飘着淡淡的药香。柳老爷子正坐在堂屋看书,看到爷爷进来,连忙放下书,笑着起身:“陈老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快坐!”
“老柳,不绕圈子了,我是来求你一件事的。” 爷爷坐在椅子上,把婚书和米酒放在桌上,“我家清玄刚满月,我看他与你家孙女若彤有‘命定缘分’,想替他们订下婚约,这是婚书,你看看。”
柳老爷子愣了一下,拿起婚书看了看,又看了看爷爷,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陈老哥,这…… 孩子们还小,订婚约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 爷爷端起一杯米酒,递给柳老爷子,“我观星象,清玄与若彤的缘分是天定的,这婚约能保若彤平安长大,也能了却我一桩心事。当年你得了肺痨,是我救的,这份人情,你可愿还?”
柳老爷子沉默了,他知道爷爷的本事,也记得当年的恩情。他端起米酒,喝了一口,又看了看里屋熟睡的孙女柳若彤,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这婚书,我收下了。” 他说着,在婚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 按村里的规矩,按下手印,婚书就算生效了。
爷爷松了口气,又叮嘱道:“这婚书你收好,别让外人知道。等孩子们长大了,愿意便成,不愿意,这婚书就算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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