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息洪流狂暴而浩瀚,裹挟着无尽的星尘与残骸,每一个碎片都是一部古籍的悲鸣。
陈九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座由书籍尸骸堆砌而成的宇宙深渊,四个沧桑古朴的大字在他的灵魂深处轰然烙印——星骸书阁!
这四字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的权柄,正当陈九试图解析其深意时,一股源自天外的恐怖威压,如亿万座山峦同时崩塌,骤然笼罩了整个匠墟!
文脉震荡,灵气哀鸣!
匠墟上空,星光骤然汇聚,凝成一条璀璨的星河之路。
一名身着玉色道袍,面容冷峻如万年玄冰的道人,脚踏星辉,缓步而出。
他每一步落下,脚下便有一颗星辰幻影炸裂,化作纯粹的威压,令地面上的所有文灵笔怪瑟瑟发抖。
他正是仙庭巡察使,玉虚子!
玉虚子眼神淡漠,视匠墟众生如蝼蚁,他单手向天一托,一块巨大无朋的石碑便撕裂云层,轰然悬于匠墟正上方。
那石碑通体由星辰内核炼制而成,其上星轨流转,散发着镇压万古的森然气息,正是仙庭赫赫有名的法器——落星碑!
“嗡——”
碑面之上,一行行由天道神文写就的金色大字逐一浮现,其声如天雷滚滚,震得人心神欲裂:
“私设判官,篡改天律,焚书逆道,当诛!”
十六个字,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天威”。
玉虚子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虚空,精准地锁定在判官堂前的陈九身上,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一介凡夫,竟也敢妄设公堂,以凡俗之文定罪仙庭?可笑至极。今日,本座便让你见识,何为真正的天威!”
话音未落,那“诛”字金光大放,一道毁灭性的气息已然锁定陈-九。
“狂妄!”
一声怒喝自判官堂内炸响。
墨生须发皆张,满腔的文人风骨在这一刻化作滔天怒火。
他文心剧烈震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竟在周身形成了一片墨色云海。
他并指如笔,蘸着自己的心头文气,在空中奋力疾书!
“天!律!考!”
三个凝聚了他毕生学识与质疑的大字,如三颗黑色的流星,挟着勘破虚妄的锐气,悍然射向高悬的落星碑!
他要考证这天律的真伪,要问一问这高高在上的仙神,凭何定罪!
然而,那三个蕴含了凡间大儒毕生心血的字,在触碰到落星碑的瞬间,就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碑上流转的星辉彻底碾碎、吞噬。
“呵。”玉虚子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凡文不入天册,蝼蚁之言,何以载道?”
绝望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连墨生这样的文道大儒都无法撼动其分毫,这便是仙与凡的绝对差距吗?
就在所有人心头一沉之际,异变陡生!
“砰!”
角落里,文烬婆那只始终抱在怀里的骨灰坛,毫无征兆地轰然炸裂!
漫天灰烬冲天而起,却未曾飘散,反而在空中诡异地凝滞、汇聚,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组成了一行扭曲而古老的文字。
那并非当世任何一种字体,却让所有识字之灵都能瞬间明其真意:
“秦火焚儒,非逆天,乃护道。”
此字一出,天地间陡然一静!
无论是玉虚子身上散发的天威,还是落星碑上流转的星辉,都在这一刻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这行由灰烬写就的字,仿佛触及了某个被时光掩埋的禁忌真相,连天道都为之侧目!
玉虚子脸色首次微变,
“说得好!说得好啊!哈哈哈!”
一声癫狂的笑声从地底传出,伴随着泥土翻飞,一道佝偻干瘦的身影从一座不起眼的笔冢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正是终日与断笔残墨为伴的笔冢郎。
他浑身泥泞,状若疯魔,双手却死死捧着一支通体焦黑、笔锋断裂的毛笔。
他高举断笔,声嘶力竭地吼道:“此乃‘史骨笔’!曾录尽百代兴亡,见证王朝更迭!三百年前,仙庭嫌它记述太过真实,有损天威,降下法旨,令我亲手焚之!我不敢违抗,却也不甘心……我将它埋入土中,以身为冢,日日夜夜受其残余怨气煎熬,就是为了等今天……还债!”
话音落下,笔冢郎眼中迸发出决绝的光芒,将那支焦黑的“史骨笔”猛地投入判官堂前的火盆之中!
“轰——”
那火盆本是凡火,此刻却在“史骨笔”投入的瞬间,冲起一道百丈高的墨色火焰!
火焰之中,无数虚幻的书影沉浮不定,如过江之鲫,密密麻麻。
那些都是历史上被焚毁、被禁绝、被遗忘的书籍残影!
有宫廷秘藏的孤本,有散落山野的手抄,甚至还有孩童口耳相传、却未及成文的歌谣……无数低语、悲鸣、呐喊在火焰中交织,汇成了一曲宏大的文明悲歌!
“我的《焚书录》……我的孩子们……”
字魂儿望着那漫天书影,泪流满面。
下一刻,这个由纯粹文字执念化成的小小精怪,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扑入了那熊熊燃烧的墨色火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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