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初成第三夜,月光如水,但照不进这片刚刚形成的混沌之地。
陈九盘坐在匠墟中央,身前摊开一张泛黄的符纸,指尖沾着灵草汁液,正一笔一划地记着账。
他神情专注而凝重,仿佛在清点自己仅剩的生命。
“今日,寿元耗去六日,新得三株灵草,制符耗纸五张……”
每写下一个字,都像在沙漏中拨下一粒金沙,无声无息,却又无可挽回。
这洞天,是他用生命换来的根基,每一点微不足道的成长,都以他的寿元为代价。
就在他笔尖停顿,思索着如何将一块残破灵铁的价值最大化时,脚下的大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不是山崩地裂般的轰鸣,而是一种源自地脉深处、沉闷如心跳的悸动,一声,又一声,越来越快!
记账的符纸被震得跳了起来,陈九眉头一皱,霍然起身。
“先生!先生,不好了!”
一道绿光从药田方向连滚带爬地窜来,正是灵芽母。
她那由无数细嫩根须构成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先生!是它!是藤煞醒了!它说……它说‘洞天属强者的根’,要……要吞了我的孩子们当养料!”
话音未落,药田的田埂上,泥土猛地炸开!
一道狰狞的紫色残影撕裂大地,破土而出!
那是一株通体暗紫的妖藤,主干粗如儿臂,无数带倒刺的藤蔓如毒蛇般在空中狂舞,发出“噼啪”的破空声。
在它主干的顶端,两点幽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烧,那不是眼睛,却比任何凶兽的眼神都更具压迫感和疯狂。
“弱者,无权在我的土地上扎根!”藤煞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咆哮,声音仿佛是岩石在摩擦,“这片洞天,应由我做第一灵!”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匠墟。
凤清漪已然挡在陈九身前,手中长剑出鞘,剑尖寒芒闪烁,直指那不可一世的藤煞。
她眼神冰冷如霜,只要陈九一声令下,这柄斩过无数妖邪的利剑便会瞬间洞穿那妖藤的躯干。
然而,一只温热的手掌却轻轻按在了她的剑柄上。
“别急。”陈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它疯,但不坏。”
他越过凤清漪,目光直视着那舞动的紫色妖藤,缓缓说道:“母胎生你,本意是让你守护这方世界,结果自己灵智未复,沉睡太久,把亲儿子养成了一方恶霸。野了点,能理解。”
他的语气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顽童,而非面对一个凶煞之物。
藤煞的紫焰剧烈跳动,显然被陈九的态度激怒了:“你这外来的人类,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陈九毫不在意,反而上前一步,指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幼苗:“你想要地位,想要成为第一灵,行。但在这匠墟洞天,得遵守我的规矩。”
“规矩?”藤煞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其中一条藤蔓如长鞭般猛地抽出,在空中留下凄厉的啸音,“我的规矩就是,一鞭子抽死这群没用的嫩芽,吸干它们的灵气!”
就在那长鞭即将落下之际,异变陡生!
灵芽母身后,那上百株刚刚扎根的幼苗竟齐齐一颤,叶片上的露珠瞬间凝结,化作无数根晶莹剔透的细针,寒气逼人。
它们虽弱小,却在求生的本能下,自发地勾连气息,结成了一座简陋却坚韧的木行守御阵!
藤煞的长鞭被一层淡绿色的光幕堪堪挡住,虽光幕摇摇欲坠,却终究没有破碎。
“哦?”陈九这洞天里的生灵,果然没有一个是凡品。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石桌,发出一声巨响,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吵可以,动手拆我的家,不行!”
这一声断喝,蕴含着一丝洞天之主的威严,让狂暴的藤煞和惊惧的灵芽母都不由得一滞。
陈九不再废话,指尖并拢,点向眉心,一缕微不可查的灰白气息被他强行抽出——那是他仅剩不多的寿元。
“以我半日寿元为引,洞天志,启!”
他低声吟诵,催动了这方洞天的核心权柄:“预衍地脉——若放任藤煞吞噬灵芽,推演七日之后果!”
嗡——
一本虚幻的古朴书册在陈九面前缓缓展开,正是“洞天志”。
随着他寿元的注入,志页上光影流转,一幅清晰无比的未来景象浮现在半空中。
画面中,紫色的藤煞吞噬了所有灵芽,身形疯长,转瞬间便遮天蔽日。
它无数的根须贪婪地扎进地脉深处,疯狂吸取着洞天本就不多的灵气。
然而,仅仅七日,当地脉被吸干,灵气断绝,那不可一世的紫色妖藤也迅速枯萎,化作飞灰。
整个匠墟洞天,重新变回一片死寂贫瘠的废土,比之从前,更加不堪。
陈九屈指一弹,这幅预示着毁灭的画面,精准地投射到了地脉深处,那孕育了万物的母胎灵识之中。
“看清楚了。你这宝贝儿子再这么闹下去,你这把老骨头也要跟着一起塌了。”
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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