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院中狂风大作,无数黄纸竹骨被无形之力卷上半空,环绕着那间小小的工坊疯狂盘旋,发出呜呜的悲鸣,仿佛有万千冤魂在哭诉。
第二日,风歇,却有血色雾气自门缝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将半个院子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殷红。
第三日,一切异象尽皆收敛,天地重归寂静,只有工坊内偶尔传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承影静立于廊下,面沉如水,他身前的竹简上,一行行蝇头小字正自行浮现,速度快得惊人:“主上闭关三日,以‘承天景命’玉玺残片为引,融南城墙下百年龙气为骨,更取凤清漪体内那一缕九幽玄气为脉络纹理,以秘法扎制‘伪人皇鼎’。”
一旁的墨生看得心惊肉跳,他深吸一口气,提起那支能记录天地万物的“春秋笔”,饱蘸金墨,便想将眼前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记录下来。
然而,笔尖尚未触及纸面,一股沛然大力顺着笔杆轰然反噬,笔尖金芒爆闪,竟将他整个人震得倒退三步,气血翻涌。
“噗!”墨生一口逆血喷出,骇然地望着手中的笔,只见笔杆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此物……此物已经超越了‘器’的范畴,它……它近乎一种‘道’的承载!我的笔,记不了‘道’!”
话音未落,七日之期已至午时。
“吱呀——”
工坊的门开了。
陈九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宛如黑夜中最璀璨的寒星。
在他的身后,一座三尺高、三足双耳的纸鼎,被他缓缓地推了出来。
这鼎通体呈暗黄色,看似平平无奇,可仔细一瞧,便会发现其表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无数比蚂蚁还小的古篆。
那些文字仿佛活物一般,在鼎身上缓缓流淌,字字珠玑,句句天宪,竟是将那部失传已久的《承天录》全文都复刻了上去!
“哇!”一直躲在角落的小玺精魄眼前一亮,化作一道流光,“嗖”地一下就钻进了鼎腹之中。
下一秒,他惊喜的声音从鼎内传出,带着嗡嗡的回响:“主上,主上!这里面好神奇,有回音!我好像……好像能听见传说中的九鼎在跟我说话!”
陈九疲惫地抹了把额上的汗珠,看着眼前这件耗费了他无数心血的杰作,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右手食指放入口中,狠狠一咬。
“噗嗤。”
指尖破开,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丝的鲜血滚落。
他屈指一弹,血珠精准无比地落在了纸鼎的右耳之上,瞬间沁入其中,消失不见。
“点化。”
陈九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奇诡力量。
就在这一瞬间,他怀中那枚作为核心的玉玺残片,那根沉寂许久的金手指,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一道道肉眼难辨的灰色光华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纸鼎之中!
嗡——
纸鼎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鼎身上的《承天录》古篆瞬间金光大放,一股睥睨天下、审判万物的无上威严轰然爆发!
紧接着,一道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意志从鼎中苏醒,一个威严、高傲、不容置疑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院:
“尔等——不配——为臣!”
声音不大,却仿佛天道之音,震得承影和墨生耳膜刺痛,心神俱颤,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想要跪地臣服的冲动!
夜,来得又快又急。
就在纸鼎通灵的那个瞬间,皇城地底深处,那座镇压大炎国运的九鼎镇龙局,第八处阵眼陡然爆发出一股冲天煞气!
黑气在夜空中凝聚,翻滚咆哮,最终化作一条狰狞可怖的黑色巨龙,张牙舞爪,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扑陈九的小院而来!
这是国运的反噬!是“权”对“礼”的绞杀!
“来得好!”陈九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一把将那通灵纸鼎置于院落正中。
他双手掐诀,面色陡然一肃,沉声喝道:“燃我半日寿元,敕令!”
一缕肉眼可见的灰白之气从他天灵盖袅袅升起,瞬间消散。
这是他的生命本源!
“代天理物,显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座三尺纸鼎骤然迎风暴涨,轰隆一声化作三丈高的庞然大物,宛如一座小山矗立在院中。
鼎口猛地张开,对准了那条扑来的黑气巨龙,没有喷出烈火,也没有射出玄光,而是喷出了一道——金色的声音!
“萧元礼!其祖萧道成,于永初三年篡改史书三十七卷,涂抹开国功臣血脉!其父萧衍,在位二十年,欺君罔上二十三次,私吞赈灾粮款百万石!其罪,俱在皇家秘档《天鉴录》第七册三百一十二页!罪无可赦!”
声音如滚滚天雷,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贯入皇城深处的太师府中!
府中密室,太师萧元礼正亲自监督心腹焚毁一批见不得光的陈年旧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