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冬至，还剩四天。
夜色如墨，将整座宁王府浸泡在一种凝固的死寂之中。府外，禁军的火把连成一条火龙，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夜鸟的振翅声都显得格外刺耳。府内，昔日的喧嚣早已荡然无存，下人们噤若寒蝉，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那位已经陷入半疯癫状态的主人。
然而，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压抑之下，一股更加危险的暗流，正在王府最深处的地牢里悄然涌动。
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铁锈与霉菌的气味。宁王独自一人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桌上只有一盏忽明忽灭的油灯。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布袍，头发散乱，双眼布满血丝，但那双眼睛的深处，却不再是前几日的癫狂与绝望，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仿佛随时会爆炸的狠戾。
他在等。等那个将他拖入地狱，又声称能带他重返天堂的男人。
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的摩擦声，林小乐在黑鹰卫统领的“押送”下，缓步走了进来。他环顾了一下这阴森的环境，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个地方很适合聊一些见不得光的话题。‘沉浸式’体验感拉满了。”他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人都撤下吧。”宁王沙哑地开口，挥了挥手。
黑鹰卫统领深深地看了林小乐一眼，随即躬身领命，带着所有护卫退出了地牢，并从外面关上了厚重的铁门。
“哐当”一声巨响，地牢内，便只剩下了林小乐与宁王二人。
“本王已经按照你的剧本，演了五天了。”宁王死死地盯着林小乐，像一头审视猎物的饿狼，“现在，整个京城都当本王是条摇尾乞怜的狗。你所谓的‘B计划’，到底是什么？如果你今天给不出一个让本王满意的答案，本王保证，这座地牢，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王爷稍安勿躁。”林小乐从容不迫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个随时可能暴起杀人的枭雄，而是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在公布‘B计划’之前，我想先问王爷一个问题。您觉得，一个皇帝，最怕的是什么？”
宁王一愣，随即冷笑道：“怕死，怕丢了皇位。”
“没错，但不够精确。”林小乐竖起一根手指，“皇帝最怕的，不是刀枪剑戟，不是千军万马，而是四个字——名不正，言不顺。”
他看着宁王，循循善诱地说道：“为什么历朝历代，造反都要先写一篇檄文，痛陈当朝皇帝的十大罪状？为什么起事之前，总要搞出点‘鱼腹藏书’、‘石人一只眼’的祥瑞？因为这叫‘舆论战’，也叫‘抢占道德制高点’。咱们那位皇帝陛下，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将您困住？因为您在鹰愁涧的行动，给了他一个‘谋逆’的口实！他名正言顺，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宁王沉默不语，但眼神已经说明，他听进去了。
“所以，我们‘B计划’的核心，不是带着您杀出重围，那太低级了，那是土匪的干法。”林小乐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我们要做的，是帮您，从皇帝手里，把这‘名正言顺’四个字，给抢过来！”
“怎么抢？”宁王的呼吸急促起来。
“奉天承运，逆转乾坤！”林小乐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在地牢中回荡，充满了蛊惑的力量，“王爷，鹰愁涧的‘死门’，对应的是‘武力’，是‘逆天而行’，所以必败。而我为您推算出的真正‘生门’，对应的恰恰相反，是‘德行’，是‘顺天应人’！我们不光要翻盘，还要赢得光明正大，赢得让皇帝哑口无言！”
他站起身，走到宁王身边，压低了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王爷，您知道自古以来，什么样的祥瑞，最能证明一位君主或王侯身负天命吗？”
宁王的心跳开始加速。
“百、鸟、朝、凤！”林小乐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自信的光芒，“试想一下，冬至大朝会，文武百官、四方使节齐聚皇极殿。就在皇帝当众宣读您的‘罪状’，准备将您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时，突然间，殿外天降异象，百鸟齐鸣，声震九霄！而您，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从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手捧传说中的神物——《百鸟朝凤图》，向天下人证明，您，才是那个身负天命，得神鸟庇佑的真龙血脉！”
轰！
宁王的脑海彻底炸开了。他呆呆地看着林小乐，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太匪夷所思了！
这已经不是谋略的范畴，这简直是神话！
“你……你疯了？！”他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做到？伪造祥瑞，那是欺君之罪！一旦被戳穿，死得更快！”
“所以，我们不能伪造，我们要让它变成‘真的’！”林小乐胸有成竹地笑了，“王爷，您以为我让您采购的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那个擅长口技的艺人，他模仿的百鸟之声，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药引’！我真正的底牌，是我早已推算出的天时、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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