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二字,仿佛带着一种来自九幽地府的寒气,瞬间让华安院子里那股因为商业蓝图而升腾起来的火热气氛,降至冰点。
那个前来报信的小厮,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在大明朝,对于普通百姓乃至寻常官吏而言,“东厂”这两个字就等同于“阎王帖”。他们不需要证据,不需要程序,“奉旨办案”四个字,就是一切生杀予夺的通行证。
华安“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他虽然是风流不羁的江南才子,但也深知朝堂之事的险恶。东厂的人找上门来,而且指名道姓要找林小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绝对是宁王的反击。
“乐……乐弟,这……这可如何是好?”华安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东厂那帮人不讲道理,要不……你先从后门走,我……我来应付!”
“走?”林小乐脸上的惊愕只持续了三秒钟,便迅速被一种异常的冷静所取代。他伸手按住有些慌乱的华安,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刚出鞘的刀。
“安哥,别慌。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走了,只会连累整个华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深吸一口气,大脑的 CPU 在这一刻超频运转,无数港片里关于东厂的片段飞速闪过——阴鸷的太监,飞鱼服,绣春刀,以及那句经典的“你们东厂管得了的我要管,你们东厂管不了的我更要管”……咳咳,串台了。
他迅速分析了眼下的局势。
第一,宁王动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王炸,说明自己在寿宴上的表现,已经彻底激怒了他,让他不惜动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力量。
第二,对方指名道姓找“华府二少爷”,而不是“林小乐”,这本身就是一种挑衅和试探。他们要看的,不仅是自己的反应,更是整个华府,尤其是华太师的反应。
第三,自己现在是华府的二少爷,有“太师义子”这层护身符。东厂再嚣张,也不可能像对待平头百姓一样,直接冲进来锁人。他们必然要走一个“程序”,而这个程序,就是自己的破局点。
“安哥,你听我说。”林小乐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待会儿见了他们,你什么都别说,一切交给我。记住,我们现在不是待宰的羔羊,我是华府的二少爷,我们占着一个‘理’字。只要我们自己不乱,他们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华安看着林小乐那镇定自若的眼神,原本六神无主的心,竟然也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兄弟,我听你的!”
“走,去会会他们。”林小乐理了理身上那件还不太习惯的云锦长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倒要看看,这电影里的东厂,和我一个现代键盘侠,谁的‘嘴炮’功夫更厉害。”
……
华府正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十余名身着黑色劲装、腰挎绣春刀的东厂番子,如同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分列两旁。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血腥与阴冷的气息,让在场的华府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没穿飞鱼服,而是着一身深紫色的贴里,面白无须,眼角细长,眼神阴柔得像一条毒蛇。他手中没有拿刀,只是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洁白的手帕,擦拭着拇指上的一枚碧绿扳指。
他便是东厂理刑千户,魏进。一个在京城官场上,能让小儿止啼的狠角色。
华府的大管家华福,此刻正弓着身子,站在魏进面前,额头上冷汗涔涔。
“魏……魏千户,您……您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公干?我家老爷正在宫中当值,要不……您改日再来?”华福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魏进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一种尖细而缓慢的语调说道:“咱家是奉命来找华府二少爷,华乐,问几句话。不是来找华太师的。怎么?华府的规矩这么大,连东厂的差,都敢拦吗?”
最后那一个“吗”字,尾音拖得极长,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华福的心里。
华福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不敢,不敢!奴才万万不敢!”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魏千户好大的官威。我华府乃是太师府邸,不是东厂的诏狱。你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是想做什么?抄家吗?”
话音未落,林小乐与华安并肩走了进来。
林小乐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世家子弟的倨傲,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审视和质问。他一开口,就反客为主,直接给对方扣上了一顶“擅闯太师府”的大帽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魏进终于停下了擦拭扳指的动作,缓缓抬起头,那双毒蛇般的眼睛,第一次正视林小乐。他看到的是一个身形挺拔、气度从容的年轻人,那份镇定,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一步登天的“义子”所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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