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地的晨光刚漫过崖顶,凿石声就刺破了山谷的宁静——铛铛脆响,撞在崖壁上还能弹回来,传出去老远。
比往日更热闹的是,山民们扛着自家的家伙事儿从村里涌来。赤着胳膊的壮实汉子扛着锄头斧头,挎着竹篮的妇人篮里装着水壶、粗面馍,还有腌菜坛子;拄着短棍的老人攥着磨得发亮的劈柴刀,连半大的孩子都提着小竹筐,筐里装着野果,蹦蹦跳跳跟在后面。李老汉走在最前面,手里的柴刀刃口闪着光,嗓门比凿石声还冲:“帝师,俺们来了!这路是咱自己的路,早一天修通,早一天不用遭那份罪,说啥也得快点干!”
方正站在崖下,看着一张张带着热乎气的脸,心里又暖又沉。暖的是山民们彻底丢了“山神”的顾虑,真心实意来搭手;沉的是昨晚那档子事——堆在角落的几根凿子被人偷偷磨钝了,好几捆麻绳还有齐整的刀割痕,明摆着是有人故意捣乱。余党没走远,还在暗处盯着,这颗钉子不拔,修路就没个安稳。
“乡亲们有心了!”方正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洪亮得能盖过山风,“修路苦,也有风险,但咱们拧成一股绳,不光能早通路,还能把那些搞破坏的杂碎揪出来,再也不让他们欺负咱山里人!”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喊:“帝师放心!谁敢再来捣乱,俺一锄头敲晕他,绑起来扔给官府!”
可话音刚落,一个年轻山民突然咋咋呼呼跳起来:“俺的锄头呢?昨天收工时明明放这儿的,咋不见了?”他扒拉工具堆的手都在抖,脸憋得通红,“那是俺爹传下来的家伙,最趁手的!”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喊声冒了出来:“俺的麻绳也没了!昨晚特意卷好压在石头底下!”“俺的凿子也不对劲,昨晚还利利索索,今早咋就钝得凿不动石头了?”
山民们瞬间骚动起来,脸上的热乎气凉了半截,眼神里又爬起恐慌。“是不是那些杂碎又来搞鬼了?”“他们藏哪儿了?会不会今晚就来偷袭?”议论声嗡嗡响,连几个胆大的汉子都握紧了手里的工具,警惕地瞅着黑漆漆的山林,手心直冒汗。
老族长眉头一拧,拐杖往地上一戳,咚的一声震得碎石乱跳:“慌啥!不就是几根破工具、几捆麻绳?能挡得住咱修路的心思?”他转头看向方正,语气比昨天硬气了不少,“帝师,俺们村后山有片硬木林,质地结实,俺让后生们去砍了,连夜打几把锄头凿子;麻绳不够,各家把自家的凑一凑,先顶用,等路通了,再给大伙补上!”
方正心里一动,老族长昨晚还心存顾虑,此刻却主动扛事——定是看清了余党的伎俩,也念着乡亲们的盼头,这份转变既自然又让人暖心。“老族长说得对!”他高声道,“工具没了能再做,信心没了,路就真修不成了!今天咱分工干活:年轻汉子跟工匠凿石搭架;妇人负责送水做饭,让大伙吃饱有力气;老人孩子帮忙劈柴、理材料,把木头削规整些。咱用自己的东西,修自己的路,谁也别想拦着!”
“好!”山民们齐声响应,恐慌渐渐被火气顶了回去。年轻汉子跟着李老汉往后山去,脚步声踏得地面咚咚响;妇人们转身往村里跑,裙摆扫过草丛;老人带着孩子在空地上劈柴,咔嚓咔嚓的声响不绝于耳,原本乱哄哄的工地,转眼就井然有序。
方正捡起一根被割坏的麻绳,指尖摸着齐整的切口——利落得很,不像是慌乱中割的,倒像是有人拿锋利的刀子,趁着夜色偷偷下的手。而且对方摸得准,哪捆麻绳常用、哪几把凿子顺手,门儿清。他心里犯嘀咕:余党咋这么清楚工地的情况?难不成村里真有内应,一直在给他们通风报信?
这念头刚冒出来,王老爹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过来,手里捏着块带泥的布料,脸色凝重:“帝师,你看这个!俺在工具堆旁的草丛里捡的,不是咱村里人的料子——咱山里人穿的都是粗麻布,这料子又滑又软,带着股城里人的熏香,是绸缎!”
方正接过布料,指尖一摸就知不假,边角还沾着点暗红色的黏糊糊的东西,跟上次在山神庙发现的血藤汁液一个味儿。“是余党的!”他沉声道,语气里带着寒意,“他们不光偷工具、割麻绳,还在暗处盯着咱的动向,就是不想让咱山里人过好日子!”
老族长凑过来看了看,花白的胡子都气翘了:“这些杂碎,阴魂不散!帝师,俺让村里后生轮流守工地,白天修路,晚上巡逻,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不用等晚上!”二柱扛着根刚砍的硬木跑过来,额头上淌着汗,脸上冒着火,“俺们一边修路一边留意动静!只要他们敢露面,咱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保管把他们活捉,让他们尝尝山里人的厉害!”
“对!俺们不怕他们!”山民们纷纷附和,手里的工具挥得呼呼响,连老人都攥紧了短棍,一副随时要上阵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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