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关的晨光刚戳破风沙,驿道旁就闹得沸沸扬扬。
夯土的号子声震得脚下土都发颤,锯木的“沙沙”声、工匠的吆喝声裹着风飘得老远,三个边驿的地基已经垒出半人高。
方正踩着晨露走过来,靴底沾着红土,指尖划过刚埋好的沙棘木,触感扎实得很——这边驿是西北的眼睛,军情传递、商客歇脚全靠它,半点儿马虎都来不得。
“方大人!糟了!木料不够了!”监工校尉满头大汗冲过来,脸上的灰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跟花猫似的,“原定的沙棘木够搭两个驿馆,第三个还差二十根主梁!昨儿跟李村订好的木料,送过来的竟少了一半!”
方正心口猛地一揪。
沙棘木耐旱防蛀,是建边驿的顶好材料,提前半个月就跟李村猎户拍板订死了,怎么会突然短斤少两?
他刚要吩咐人去查,一阵马蹄声“咚咚”踏得尘土飞扬,巴图领着几个牧民,牵着五匹神骏的黑马,风风火火撞进人群。
“方大人!俺给你送‘脚力’来喽!”巴图勒住马,黝黑的脸上笑出一口白牙,胳膊上还沾着草屑,“边驿要传军情,没好马可不成!这五匹是俺部最好的战马,脚程快,耐风沙,跑起来比风还疾!”
黑马昂首嘶鸣,鬃毛在晨光里泛着油光,肌肉线条结实得像铁块。守关将领凑过来,伸手摸了摸马脖子,眼里直冒光:“好家伙!这可是稀世宝贝!以前传递军情,普通马得走五天,这样的战马,两天准能送到京城!”
方正抱拳致谢,心里却犯了嘀咕:巴图向来直来直去,今儿怎么想得这么周全?刚要开口问,巴图已经跳下马来,粗粝的手掌拍得方正肩膀生疼:“俺听说你缺木料?俺部帐篷后有片沙棘林,树干粗得能搂过来,俺带牧民去砍,三天准凑齐二十根主梁,绝误不了工期!”
这话正解了燃眉之急。方正松了口气,让赵武带几个禁军跟着巴图运木料,自己留在工地细细查看——余党盯着边驿不是一天两天了,木料突然短缺,指不定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大人!你快瞅瞅这个!”老木匠突然蹲在一根木梁旁,声音发颤。
方正跑过去,只见那沙棘木的横截面,密密麻麻全是孔洞,指尖一抠就掉木屑,凑近了还能闻到股淡淡的药味。“这批木料是昨儿李村猎户送来的,验货时俺亲自过的眼,都是上好的料,怎么会……”校尉脸色唰地白了,说话都结巴。
老木匠用凿子敲了敲木梁,摇头叹气:“这不是自然虫蛀,是人为用药水泡的!泡了药的木头看着结实,内里早朽了,搭在屋顶上,不出一个月准塌!”
人为破坏!方正心里咯噔一下。余党果然动手了,而且身边指定有内应,不然怎么能精准换掉这批关键木料?“把送木料的李村猎户给我叫来!”他语气冷得像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等了半个时辰,送木料的猎户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赵武派去李村的人匆匆回来,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粗布,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大人,猎户全家都不见了,屋里乱糟糟的,地上还有血迹,就找到这个!”
粗布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岷”字,跟之前余党令牌上的一模一样。
“是内鬼!”赵武攥紧佩刀,指节泛白,“肯定是这猎户勾结余党,换了木料,卷款跑路了!”
方正盯着那块染血的粗布,缓缓摇头:“不对。真想跑,犯不着留这标记,这是故意引我们去追,想拖慢建驿进度!”他突然想起昨晚收到的京城密令,心里一紧,转身对守关将领说:“快查军情室!边驿还没建成,余党真正想要的,怕是那封没发出去的调兵密令!”
将领脸唰地变了,立马带人往关城跑。方正紧随其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密令是调西北禁军支援南方治水的,要是被余党截了,南方治水得乱套,榆林关也会因兵力空虚遭袭!
刚到军情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两个黑衣人举着短刀,正逼着文书交密令,文书死死抱着案上的卷宗,额角被刀划了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却咬着牙不肯松手。
“拿下!”赵武一声大喝,禁军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黑衣人按在了地上。
文书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指着被划破的卷宗:“大人,他们……他们抢密令没抢到,就想把卷宗烧了!”
方正翻看卷宗,调兵密令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可刚要审问黑衣人,两人突然猛地抽搐起来,嘴角溢出白沫,眼睛翻白——竟是嘴里藏了毒囊,当场毙命!
“大人,巴图那边出事了!”一个士兵满头大汗跑进来,身上还沾着血迹,“他们运木料回来的路上,遭了蒙面人埋伏,木料被烧了一半,巴图首领胳膊还被砍伤了!”
这边事儿还没理顺,那边又出乱子。方正咬了咬牙,余党这是想多点开花,既要毁边驿,又要截密令,还想嫁祸牧民!他立马吩咐:“赵武,你带二十名禁军支援巴图,务必保住剩下的木料!我留在这儿,接着组织工匠建驿,顺便排查军营里的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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