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勒住马,翻身而下,牵着马走进营地。他的目光被封堵峡口的忙碌景象吸引,墙垒渐高,石块的棱角在火光下显得冷硬无比。
青竹一边走,一边随手拍了拍插入地面的木桩,还挺结实。他也没猜透冯道的想法,心里正纳闷。
不远处,马康正指挥几名士卒固定一截鹿角栅栏,他满脸是汗,眼神却格外明亮,感觉找回了年轻时激情的状态。青竹看得一脸狐疑,走上前,笑着打招呼,随即问道:“老马,咱们这是要在这里扎营不走了么?防御做得如此严密,是打算阻击契丹人,还是固守待援?”
马康神秘一笑,道:“相国说了,现在作战转入第二阶段,下面有什么任务,你直接去问他,军情机密,我也不知道相爷做得什么安排。”
一番话大出青竹意料,心中狐疑更甚,他心想:都这个节骨眼了,眼瞅着契丹人的队伍就要扑上来了,按照冯老头的说法不应该即刻转进么?怎么还在这个山沟沟里做起了文章。转了性子了?准备跟丫死磕到底?
眼看着士卒们的动作迅速且熟练,木桩一根根被削成尖锐的形状,插入峡谷两侧的软土中,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
另一侧的工事也在加紧推进,山间捡拾的石块被搬运至峡口,垒成了一堵足有一人高的石墙。
石墙后方,还铺设了一道防滑的木板,供弓弩手站立射击。
更远的地方,几名士卒正在布设绊马索和陷阱,意图在契丹骑兵冲阵时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
营地深处,冯道的中军大帐内却仍然亮着灯光。
一队队传令兵进进出出,显然老相国还在调兵遣将,布置明日的计划。
青竹想起去年老相国在面对孙锐上万叛军时冷静神态,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
这位一生历经风雨的老者,果然是久经沙场,连面对如此困境也毫不慌乱。
青竹摘了手上的鹿皮手套,扳了扳有些僵硬的骨节,走到冯道的帅帐前,规规矩矩报名道:“使团护卫队长,青竹,帐外听令。”
得到批准之后,青竹整理了一下衣襟,推开帐帘走了进去。
帅帐内的气氛倒也不显得压抑,几名助手和传令兵立在一旁,神色自若。
冯道正站在一幅舆图前,低头端详着地图上的标注。他的手中拿着一支狼毫笔,刚刚落下浓墨的一笔还未干透,旁边的注释写得清清楚楚:转进路线。
青竹一看到这熟悉的布局,心中顿时安定了几分。
果然,这还是他熟悉的老相国——那位经历风霜无数,事事留着后路的冯道。
面对三千契丹骑兵的追击,依旧能够从容应对,不过也没忘了早早把后路留好。
冯道放下狼毫,转身看了青竹一眼,目光清明,声音不疾不徐:“撤回来了,老夫还担心你一头热,带着几十个人就去马踏联营了。来来来,正好,与你说说后续的安排,免得心中惶惑。”
青竹依言坐下,直直望向冯道,一脸尴尬道:“合着我就那么像个二愣子,带着五六十人就去踹了联营?那边厢呜呜泱泱好几千人。”
冯道轻哼一声,道:“去年你不就一个人,就敢只身潜入孙锐大营行刺,你这小家伙,胆子可是着实不小啊。”
青竹还想说点什么,冯道抬起手,指向舆图上的鹿儿峡位置,开口说道:“第一步作战计划,已经在按部就班进行。眼下,咱们正在鹿儿峡布防,目的不是要全力阻击,而是拖住契丹联军的脚步,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要在这里固守待援。”
冯道的手指向南一滑,指向几个关隘所在:“与此同时,我早已安排人在沿途各处关隘布置工事。北七州的机动兵力,已秘密通过古长城,在燕山山脉北麓集结。这是我们真正的第二道防线。”
青竹眉头微皱,心中开始琢磨这些布置的深意。
冯道接着说道:“鹿儿峡虽险,但终究没有防御纵深。待契丹联军进攻鹿儿峡后,我军趁夜适时撤退,引他们进入我们早已预设好的战场。我们的机动兵力会从一侧绕后封住他们的退路,将契丹联军困在关隘之间。”
他轻轻拍了拍舆图,补充道:“这样一来,就等于将他们引入瓮中。接下来,就形成了合围之势,到时候这帮脑子里面长肌肉的家伙,还不是任我们予取予夺。”
听到这里,青竹心中豁然开朗。冯道的布置可谓老辣,从鹿儿峡的防御开始,到沿途阻击关隘的布置,再到北七州机动兵力的调动,每一步都环环相扣,严丝合缝。
他不仅在鹿儿峡布下疑阵,更通过一路南撤的节奏,将敌人逐步引入早已设下的死局。
冯道看着青竹的表情变化,露出自矜之意,笑道:“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稳住阵脚,守住鹿儿峡的防线,尽可能拖住契丹人,为后续的部署争取更多时间。”
青竹一副还是你老奸巨猾的表情,肃然起身拱手道:“明白了,末将定当全力以赴,拖延这帮人送死,哦不,推进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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