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没打过猎的青竹带着一张四石强弓,在鸭子河泺参加这次猎天鹅的活动,没有海东青,也没有猎犬的青竹只能守株待鹅。他和钱弗钩都没有猎鹅的经验,慌乱之中,用了一只自制的离火符箭,一箭射下一只天鹅,外加四只海东青。
青竹看着地上四只哀鸣的海东青,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可是契丹猎手的心头肉啊!一只海东青的训练成本高到天边,结果他这一箭不仅把天鹅射成了“乌鸦”,还外带把四只海东青烧得羽毛卷曲、眼神呆滞。
身后,几名契丹猎人脸上布满了杀气,嘴里喊着契丹话朝这边跑来,手里的猎刀反射着寒光。青竹一时愣住,手里紧攥着那张符弓,刚刚因为真气消耗过度,导致腿脚有些发软。
“老钱!怎么办!他们喊的什么呀?”青竹回头,看着气势汹汹迫近的契丹猎手,赶忙问老钱。
“还能喊什么,没好词啊?”钱弗钩吓得脸色苍白,一边忙不迭地翻身上马,一边吼道,“无非就是南蛮子别跑之类的,咱赶紧跑啊!”
青竹一听,心里顿时一凛,背上长弓,捞起已经被烧成黑炭的天鹅,跨上马就跑,钱弗钩则一边抱怨一边紧跟在后面:“我早就跟你说过别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上次那个皮甲就是这么废的!这下好了,这几只海东青,比金子还贵。”
别说契丹猎人要疯,换做谁看见四只上佳的海东青受伤也得急眼。
海东青这种猛禽,是契丹人的至宝。早在辽太祖时期,契丹人便以擅长驯养猛禽闻名,尤其是这海东青——翅膀修长、速度极快,可以在半空中与天鹅缠斗,训练得法能从天上直接活捉猎物。
为了训练一只海东青,从小到大的过程异常复杂。幼鸟出壳后,先由专业的驯鹰人从巢中抱出,精挑细选出骨骼强健、羽毛纯净的个体,随后开始漫长的驯化之旅。
驯鹰人每天清晨带着小鹰外出飞翔,训练它们的翅膀力量。等到翅膀硬朗后,再用专门的布靶诱导小鹰捕捉,从布靶逐渐替换成小型猎物,比如兔子、松鼠,甚至野鸭。
最重要的步骤是训练海东青追捕天鹅。驯鹰人会将一只受伤的天鹅放入浅水中,再放飞海东青,观察它们的狩猎技巧。能精准捕杀天鹅的海东青,才算是合格。整套流程下来,没有个三五年根本没戏。而且,稍有差池,小鹰就可能被天鹅啄伤甚至折翼而亡。
这四只被烧得哀鸣的海东青,每一只都花费了契丹猎人无数心血,如今九成九是废了,痛失挚爱的契丹猎手哪能咽下这口气?
青竹和钱弗钩这一路别提多狼狈,两人在前面跑,一帮契丹猎手像围猎似的,喊着号子,从四面八方围堵他们,也幸亏两人骑术精湛,在草甸上左突右冲,硬是没被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契丹人合围。
所幸俩人方向感不差,一直朝着契丹王帐的方向逃逸,王帐前这几日已经搭成了一座硕大的含凉殿。
契丹人的含凉殿,乍一听名字,多少让人浮想联翩。含凉,含凉,谁不以为是某种高山流水的清幽之所,或者起码也得是凉风徐来的亭台楼阁?然而,等真正见了实物,就会明白,“含凉”这俩字在契丹语里的意思,就只能是“遮阳就行”。
所谓含凉殿,说穿了就是个临时搭建的草原棚子。四周架着几根粗木柱,顶上搭了些兽皮,再用几条麻绳固定,随手插了几片枯黄的茅草,草还没来得及盖严实,风一吹就能听到“哗哗”作响。
殿外不设围栏,殿内不设墙壁,只有一张横着两根木板拼成的“皇座”,摆在正中,坐上去稍微一动,嘎吱声就能响彻整个草原。
这种含凉殿最大的优点,就是拆卸方便。一旦迁移,柱子一拔,绳子一扯,整套东西分分钟打包带走,不占地方还环保。
可是,即便是这么个简陋的东西,在契丹人眼里,那也代表了至高无上的威仪。
耶律德光坐在含凉殿里,俨然就是草原之王的气势。大风吹得他身上的貂裘微微鼓起,怎么看都有种苍茫大地尽归吾掌的造型。旁边的随从们也全都一本正经,仿佛头顶这简陋的大棚子已经变成了天上的琼楼玉宇。
青竹勒马停在了含凉殿前二十丈的距离就飞身下了马,两腿在空中跨了几步,轻轻一点地,如同草上飞一样,抱着烧焦的天鹅便跃向御座,嘴还嘟嘟囔囔道:“这契丹人……怎么这么爱计较?不就几只鸟嘛!”
钱弗钩也是老远下了马跟在青竹后面,埋怨道:“我老钱才是被你坑死了,那是几只鸟的事情么?那是海东青,一下你干下来四只,女真部落那边一年也不过能练成三五只。我干嘛跟着你一起跑啊,箭又不是我射的,契丹人追我作甚?”
“别跑了,慢些靠近含凉殿,别让侍卫们误会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青竹抬眼望去冯道正笑呵呵地坐在凉棚下喝酥油茶,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再看凉棚简陋得让人怀疑风一大就能吹翻,四面只用粗布围了一圈,顶上搭着几根树枝和兽皮,怎么看都像个野餐的地儿,离宫殿二字实在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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