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骑在马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相熟的老兵许由凑上来笑道:“青竹道长,现在是不是该称呼青竹大团长了?这条路我们也来回过几次,官道上这些年一向太平,除了野狼,野熊,应该碰不到啥活物。”
“那碰到狼群或者野熊咋办?”青竹向上推了推自己的棉盔,这玩意戴着确实有点热。
“咱们背的强弓硬弩是假的啊?干他娘的就完事了。”许由一脸好笑的说道。
青竹摸了摸自己马后挂着的四石强弓,心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自己这一群武装到牙齿的骑兵,有啥好担心了。
出了古长城后的五日,冯道使团已然深入契丹境内。入目所见,天地愈加苍茫广袤,目光尽头的白雪连绵成海,夹杂着裸露的冻土与偶尔探头的灌木,景象单调却自有一种原始的雄浑之美。行至契丹地界,气候更加干冷,风势劲烈,马蹄在冻硬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队伍晓行夜宿,行程虽看似规律,却透着枯燥和无畏。契丹的官道与中原相比显得粗犷简陋,道路两侧少有村落点缀,更别提中原那种三十里、五十里便有一座驿站的便利。两座驿站之间动辄相隔百里,且大多建在丘陵或河谷地带,掩映在风雪之中。每抵达一座驿站,车队便需整顿两日,以休整牲畜,分配干粮,温酒热汤以驱寒。
途中,青竹骑在马上,棉盔已经摘下,挂在鞍旁。他的棉甲下摆被寒风吹得微微鼓起,手却不离弓弦。虽说行进这几日未遇大碍,但他始终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道路虽空旷,但契丹的荒原显然不是毫无危险的所在。
马车里,冯道稳坐中央,双目微阖。他虽不言语,但车外的种种状况都尽在心中。身为使团的正使,他深知北上契丹的使命重大,其中谈判的变数也是很多。偶尔他听到青竹与老兵们的低声谈笑,便会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
一路行来,风雪不时变幻。有时漫天纷扬,遮蔽了远处的地平线;有时风平雪静,露出蓝得刺目的天空。到了第四日夜晚,车队停在一个简陋驿站外,周围空旷无垠,只有几株枯树如雕塑般伫立在寒风中。驿站的小院围墙已被积雪覆盖大半,站内仅有的几名契丹驿卒正忙着清理积雪,迎接使团的到来。
赶车的北七州老兵早已驾轻就熟,迅速将车队引入院中。驿站内虽谈不上舒适,但至少遮风避寒。大锅里煮着带腥气的羊汤,青竹看了皱眉,却还是端起木碗喝了几口,热流直冲胃腹,驱散了积攒的寒意。
夜深人静时,青竹站在驿站的矮墙边,抬头看向漫天星斗。北地的夜空无比清澈,星光如碎银洒满苍穹,偶有流星划过,将荒原照亮片刻。
第七日清晨,车队再次启程,离开驿站继续往东北行。一路上行人愈发稀少,仅有偶尔经过的驼队或零散的契丹牧民。日头初升时,队伍行经一片开阔的雪原,突然远远传来几声狼嚎,回荡在天地间。
青竹勒住缰绳,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只见雪地里隐约有几个低矮的黑影在缓缓移动。他心中一紧,迅速招呼身旁的老兵打起精神。许由策马赶上来,轻声说道:“狼群,估摸着不敢直接上来,怕是跟了一阵子了。”
青竹摸了摸挂在马鞍上的强弓,心想,狼虽不会贸然袭击大队人马,但老吊着咱们确实也不爽。他抬手示意队伍减缓速度,改为缓慢推进,看看能不能把这群狼勾上来,一举歼之。
不料想,行至中午时分,狼群的身影逐渐远去,或许是意识到使团人多势众,无从下手,终于作罢。队伍一片默然,继续在漫天风雪中行进。
北安州的城墙远看并不高大,但在茫茫雪原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一道屏障,将城内的烟火气与外界的荒凉隔绝开来。
使团的车队踏上城外被积雪覆盖的土道时,迎面传来一股夹杂着牛羊粪草味道的寒风,混杂着淡淡的炊烟气息,居然给人一种出乎意料的亲切感。
北安州虽称州城,但规模与中原的大县城差不多,甚至稍显简陋。城墙多为黄土夯筑,仅城门一段铺了石料,冰雪覆盖之下隐约可见裂纹和破损的痕迹。城门外有一队契丹守军懒散地站岗,他们身穿翻毛羊皮袄,居然连皮甲没上身,人人背着弓箭,神态虽算不上戒备森严,但眼神依旧锐利,明显看得出是久经边地风霜的老兵。
城门前的检查流程并不复杂。冯道作为正使,出示了后晋天子的国书和印信后,守军首领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便挥手放行。虽说不太知道冯道这个相国是个什么官,但是看到特进之类长长的头衔,也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进了城门后,队伍顿时融入了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北安州的街道不算宽阔,却是北地难得的热闹所在。两侧的店铺多为低矮的土木结构,屋檐下挂着被风吹歪的灯笼。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虽然不多,但比起连日来荒原上的空旷,这里已然是一片繁华。汉人是城中的主要居民,他们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店铺和作坊,经营布匹、粮油、盐铁以及契丹人钟爱的中原茶叶和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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