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正皱着眉,琢磨吉燎师兄的粗暴救治手段,按理说确实天冷肉不容易腐坏,这个道理用在人身上也一样么?青竹刚想开口询问询问,冷不防听到一声沉闷的“咕咚”,抬头一看,便见李骨哩双膝跪地,额头重重杵在雪地里,头上沾着的血渍在雪面上染红了一大片。
“李首领,你这是做什么?”青竹连忙翻身下马,伸手去扶,李骨哩却动也不动,只是将头压得更低,声音带着哽咽:“将军,老汉斗胆求您一件事!虽然已经赶跑了契丹追兵,但我们部族人口凋零,之前的绍威夷离堇得罪了契丹大王耶律德光,契丹境内怕是再也容不下我们了。青竹将军威震草原,兵锋雄威,治下七州广纳四方,我族上下真心希望能够投奔贵地,求大人收留!”
李骨哩这话说得言辞恳切,前半段倒是属实,后半段倒不无吹捧之意,青竹第一次以主帅之名,率几百人的队伍,充其量打了一场小战斗,这就威震草原?这草原也太小了些。
一开始青竹还认真听着,听到李骨哩这五十来岁的老汉这么吹捧自己,他也怪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率兵击退契丹骑兵,一来是想给奚族人留条活路,马上就要年关了,赶尽杀绝也不是很吉利。二来也见识见识自家骑士团的成色,看看这些年,这些兵马好用不好用。仗打完了才发现,自己确实也未曾想过李骨哩部的去留问题。
眼见自家师侄主帅沉吟不语,浮光道人抓了把雪搓掉手上沾着的血迹,一把托起李骨哩,笑道:“刚刚打完仗,身上气血热乎着,别跪地上,寒气入体不好治。”
经他这么一缓,青竹倒是机灵,缓了缓道:“是啊,李首领,刚打完仗,有什么事情咱们回了城再说。”
李骨哩却抬起头,满脸悲戚,眼泪和着血顺着两颊流下,道:“大人有所不知!契丹人如今将我部视为叛徒,不容我族喘息。若我们再流亡于关外草原,只怕族中老小逃不过屠戮之祸啊!”
话说到这份上,青竹和浮光师叔交换了一下眼神,浮光夹了一下眼皮那意思,现在这个节骨眼也不用把话说死,虽说收留一个不到五百人的小部落算不得大事,但是毕竟是耶律德光钦定的叛徒,怎么不得跟相国大人知会一声。浮光怕青竹不明白,还特意比划了嘴型,念了相国二字。
青竹点了点头,伸手拍掉李骨哩身上的积雪,笑道:“天寒地冻的,部落里那么多老弱,见不着就算了,既然遇见了,我道门讲究上天有好生之德,横竖也没多远,你部随我们骑士团一起退入长城以南。”
说完青竹借口给李骨哩治伤,让吉燎师兄把人请去帐篷诊治,他自己低声问浮光师叔道:“师叔,眼下这情况如之奈何?咱们先把人安顿在哪比较合适?”
浮光久在幽州防线,对于舆图心里门清,他想了想道:“檀州城东北,那是一段古长城的突出部,在古长城边上给他们安排一块地,那地方背风,眼下临近年关,从檀州城里多调些物资,足够李骨哩部过到开春再做打算吧。”
浮光师叔随手在雪地上画了檀州城外围的大概方位,青竹看了看,那块突出部成一个尖角形,指向草原,离着其他州城都有些距离,想来李骨哩部几百老弱妇孺,对境内也构不成什么威胁,算是个合适的地方。
“那契丹人若是发文过来问询,可有办法推搪?”青竹现在也不是那个以往无忧无虑,带着德鸣两人吃饱全观不饿的小道士。毕竟身上压着三清派和骑士团两副重担,所思所想,较之以往自然是更加周全些。
浮光道人没想到青竹有此一问,点点头,笑道:“按理说乙室部契丹骑兵逃了回去,自然是会向耶律德光汇报。不过我们百骑就把他们击溃,虽是有心打无心,但如此丢人的战绩,那个契丹大王刚坐上皇位,八成是不会拿出来说事。
即便他发文来问,以相国的手腕,也多半是言称不知,借口古长城多处损毁,似有奚人已经越界入内,正安排人马驱逐。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耶律德光也得捏着鼻子吃了这个哑巴亏。”
青竹心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老相爷处理这档子文书扯皮的事情也真是手到擒来,政坛不倒翁并非浪得虚名,根本不用自己太担心。想明白这些道理,青竹拍拍手,抄起自己的白蜡杆,也随着吉元师兄他们打扫战场,保不齐过阵子溃散的契丹人要回来监视,战场清理自然要做好,万一留下了有骑士团标识的箭支兵刃,那这个谎可就圆不过去了。
收拾完战场,捡拾了遗落的兵刃,牵走契丹人遗留的战马,青竹数了数,白得了将近五十匹战马,其中有一匹纯黑的马匹颇为神骏,想来自己牵走,钱弗钩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临走时,青竹和吉元作为带兵之人,并肩走在最后,青竹回望了一眼战场,看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契丹人尸体,皱眉问道:“师兄,这就让尸体曝尸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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