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深里想了想,青竹又觉得豁亮的几分。朝廷对冯道的“放任”,多半也有无奈之处。这七州地带位置特殊,虽然名义上还是大晋王朝属地,却早就成了冯道的实际封地。
若石敬瑭的朝廷真想插手北地事务,恐怕不仅要面对冯相台面上的军事班底,还有七州藏在民间的军事力量,甚至就是道门名下“太清骑士团”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样的实力下,朝廷若要插手七州事务,恐怕也要三思而行。
“民间如此强悍的武力,相国大人就不担心民乱?”青竹皱着眉头问道。
吉元呵呵一笑,道:“可以啊师弟,跟着相国大人没少精进。能问出这个话来,看来你对治理天下也有心得。”
“师兄你这就没意思了,你别笑话我,师弟我一心向道,没下山之前也就想着啸傲林泉,无拘无束。没想到师父和相国给我身上压了这么多担子,不想都不行。唉,这些日子每天晚课都感觉思虑繁杂,修行都耽搁了。”青竹揉揉脑袋抱怨道。
吉元见状,笑意不减:“师弟啊,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掌教真人潜心孤诣栽培你小二十年,让你下山,是为了天下百姓。道门虽讲究清修超脱,但时逢乱世,扶危济困,普济苍生,施惠苍生才符合修行中人上体天心,下安黎庶的宗旨。”
青竹摇摇头,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师父和冯道对自己的期许,只是自己下得山来没几个月,东奔西跑,真是片刻也不得闲,回想起崂山上的无忧岁月,真有恍如隔世之感慨。
且不论青竹在庆云观中如何头疼,冯道府上,钱弗钩正在向老相国汇报河北道近年来的商路拓展情况。这些年在冯道的规划之下,河北道各项产业倒是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在燕山山脉以南幽州的广阔平原上,马匹养殖技术倒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即便是跟契丹产出的良驹比较起来,也不遑多让。
不一会司裴赫也抱着账目过来汇报,她跟钱弗钩早就相识,小裴姑娘看见老钱,亲热的喊了一声:“钱叔,好久不见了。”
钱弗钩看着小姑娘已经长大,亭亭玉立的模样,笑得见牙不见眼,笑道:“小裴姑娘两年没见着,长这么大了,你家约书亚爷爷可好。”
“嗯,耶和华保佑,拉比爷爷身体好着呢,你在跟相国爷爷说马匹的事情呢?”司裴赫闪动着大眼睛问道,“今年繁育出了纯白色马匹没?是不是已经养出来了,当年钱叔你可是答应我的,有纯白小马驹就送我一匹。”
“这小丫头消息这么灵通的么?”钱弗钩讪讪的摸摸鼻子,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我们的小算盘,就入冬前,遵照相国的育马经,蓟州马场还真产下两头纯白马驹。”
司裴赫闻言欢喜的跳起来,笑道:“好耶好耶,老钱叔,你可不许赖账啊,两年前就答应我的,过完年我就去蓟州提马,挂在老钱叔的账上,哈哈哈。”
看着司裴赫欢喜雀跃的样子,冯道也不禁莞尔,调侃道:“这就对了,小裴啊,这世上能从这个老钱这个铁公鸡身上拔毛的人可不多,就是上次他打算盘输给你了,难得能有这个机会,把握好了,别让他赖账,跑了。”
“那不会的,我们族内的行商都说,老钱叔最是信用卓着,汉人的话怎么说来着,一口吐沫一颗钉,不会赖账的,对吧,钱叔。”司裴赫笑意盈盈的用言语挤兑住钱弗钩。
老钱看看冯道,看看小裴,颓然一叹,道:“我的老爷啊,好不容易才弄出来您老说的,连马蹄都是白色的纯白马匹。还琢磨着做种马,多繁育几代,这就送出去了?”
在世界各国的历史中,白马都有不同的象征意义,在一些宗教或者王室典礼中被视为神圣的象征,比如汉初就有刘邦的白马之盟。很多时候因为凑不齐白马,只好用毛色发白的灰马代替。在冯道的建议之下,才开始使用毛色发白的马匹近亲繁育,试了好几年,今年才算是有了结果。
司裴赫听老钱说的含含糊糊的,撅着嘴,装出泫然欲泣样子,对冯道说:“那即是如此,相国爷爷,这白马,小裴就晚几年再收。免得耽误了钱叔的生意。”
冯道哪里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点手冲着钱弗钩佯怒道:“你啊,让你掌管军需商路这么多年,变得如此抠抠搜搜,哪有大丈夫言出必行的气概,趁着年前给我家小裴丫头送过来。”
听见相国发话了,老钱也是无奈的摊摊手,伸出大手在司裴赫的鼻头刮了一下,笑道:“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真不知道以后谁家儿郎能把你骗回家。哈哈哈。”
本来司裴赫还是挺得意,一听这话,想起青竹那张似笑非笑的讨厌面孔,不由得脸红了起来,看到小姑娘这个反应,钱弗钩不解的看看冯道,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冯道心里跟明镜似的,咳嗽了一声,顺着钱弗钩的话继续调侃道:“这小丫头冰雪聪明,做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透,举一反三,谁家小子还能把她骗走了?老钱你这辈子做生意,谁的银子你是一分也没挣到,还自己搭进去不少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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