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聚在大相国寺八宝琉璃塔,定下了下江南的准确日子,石重裔与澄言也甚是投缘,故而问了澄言可有私货夹带。
澄言两袖空空,没答话。
忽听塔外有一人高声接了一句下茬:“南方缺马,不妨多带些坐骑。”
青竹听着声音耳熟,探头出去一看,正是那日在相国寺广场上遇到的京兆府李家的传人,李药王。
见到是这位老爷子,青竹带着众人下楼迎接,简单的介绍了两句。众人听说是前朝李靖李卫公的后人,不由肃然起敬。
李药王倒是谦虚的很,笑道:“都是多少辈之前的事情了,老朽现在就是个做买卖的小商贩,哪里当得起开封府尹大人的礼。”
一句话既点破了石重裔的身份,又说明了来意,青竹笑着没接话,瞅了瞅石重裔。
石重裔虽然年少,毕竟是将门长大,从小耳濡目染,对于旁的事不熟悉,对于马匹的事务可是精通的很。他皱皱眉道:“刚刚听老前辈说起,南方缺马,这是不假,可是我朝一直有严令,禁止民间私售马匹于外藩。这个南下卖马似乎有些不妥。”
李药王当然知道石重裔说的是怎么回事,按说这战马乃是战略物资,乱世时朝廷更替频繁,各国都高度重视马匹的管理,轻易也不放良马出境。但是李药王所图并非战马,而是经商用的驮马一类牲畜,并不在此管辖之列。
正因为朝堂更迭,战事不休,京兆府坐拥河西走廊和陇右两大产马地,除了大量良马供应军中,其余驮马一直属于供大于求,中原王朝甫定,李家就开始打起了南朝的主意,家里这些驽马上不得战场,可是拉得了货物啊,总要找个下家。
况且京兆三原李家原本就和吴越国开国的钱鏐王素有渊源,只是战事频繁,直到今年才知道老王爷已经驾鹤西去,此时在临安府登基坐殿的是钱元瓘。这条线势必还得重新连上。
原本李药王在相国寺门口试探青竹,就是听闻青竹与大相国寺交情匪浅,希望搭上相国寺这条线,重新与南方建立联系。
恰逢近日石重裔等人要下江南办钦差,实在是时不我待,故而李药王厚着脸皮冒昧前来商谈此事。
石重裔自然知道售卖些驮马之类无关朝廷大势,况且,本朝不卖还能拦得住南朝从契丹人那边买么?这种大宗买卖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若是处置妥当,又能给朝廷带来大笔收益。
石重裔当即拍板,先拉上两船驮马,到南朝探探水深水浅,出使回朝以后再奏明朝廷定夺。
不过石重裔深知其中利害,特意吩咐了李药王,全部要公马,不许有一匹母马。
这个结果,李药王也是十分满意,当即谢过剡王殿下,按照约定明日带人过来装船,随石重裔一同出发。
待李药王走后,云婵轻声跟石重裔说道:“两浙地区山多,除了杭州府,其他山区还真是需要驮马搞运输,我们上清派要先认购一船。”
石重裔称善。
天福二年七月二十九日,一大早,青竹带着德鸣赶到了大相国寺南边的汴河码头,此时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汴河两岸的柳条随风轻摆,映衬着水面荡漾的微波,显得格外柔和。
江风徐徐,晨曦微露,淡淡的光线洒在河面上,泛起点点金光。剡王石重裔殿下的钦差座船停泊在码头,静静地等待着出发的时刻。这艘宽大的官船,雕梁画栋,船身长达二十丈,宽约四丈,船舷高耸,甲板上站满了身披甲胄的护卫,个个精神抖擞。
码头上,忙碌的脚步声不断,几名身着绿色官服的随从来回奔走,检查着最后的物资装载。
河道两旁,数十名纤夫已经整装待发,他们的肩膀上套着厚实的纤绳,等待着官船官船的号令。
一身紫袍的钦差大人石重裔,正在码头临时搭好的高台上端坐,身边依次有几名不同服色官员分别落座。
青竹看了看,如此正式的场合自己一个无官无职的小道士实在不适合掺和,牵着德鸣避到一旁。
没过多久,三声炮响,钦差大人石重裔,他整了整朝服冠带,神情庄重,手中持着三炷点燃的檀香,香烟袅袅升起,他缓缓将香插入香炉,双手合拢,闭目静默片刻。
随即,他拿起香案边的明黄色卷轴,双手一抬,将圣旨高举过头顶,然后缓缓展开,字正腔圆开始念诵起来。
青竹实在懒得听着拗口的四六骈文,带着德鸣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找了个没人的阴凉地方,一边吃一边恶形恶状的把山楂核吐河里。
德鸣有学有样,师叔师侄两人居然无聊的比谁吐得远些,青竹使坏,趁着德鸣准备吐核,故意挠他痒痒,德鸣熬不住痒,咯咯直笑,把山楂核都吞进了肚子里。
对于青竹师叔这种耍无赖的行径,德鸣正要义正辞严的斥责他欺负弱小,却看一只纤纤玉手已经一巴掌狠狠抽在青竹头顶。
青竹早听出来是司裴赫,刚刚故意跟德鸣闹,就看小裴姑娘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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