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门前广场,领了俸禄的青竹高高兴兴带着德鸣逛街,刚吃了一碗刨冰,德鸣就被一个卖木雕的小摊吸引了过去,只恨自己只有两只手,挑了四五个自己心仪的小木雕,等着青竹师叔来结账。
小孩子多机灵,知道青竹师叔领了俸禄,手头上银钱足裕,自己手头的月钱哪能随便动用,自然是想讹师叔付钱。看着小德鸣撅着嘴巴耍无赖,青竹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揉了揉德鸣的小脑袋,伸手入怀取了铜钱会账。
正在递钱出去的那一刻,做木雕的老翁突然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德鸣的视线,手中的刻刀直奔青竹手腕上的脉门刻来。
青竹手里攥着一把铜钱约莫十几二十枚,正往前递着,见老翁的架势,刻刀奔着自己手腕来,也不惊慌,手掌一抖,手中铜钱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叮当一阵响,离开掌心朝着刻刀套了过去。
自汉代五铢钱开始,铜钱都是孔方钱,圆形的钱币中间一个方孔,老翁的刻刀也就是普通毛笔的笔杆粗细。青竹一手铜钱打出去,正好每枚铜钱的方孔都套在刻刀的刀头之上,刻刀的铁刀头总共也不过一指厚度,二十枚铜钱刚刚好套住了刻刀刀头,随后青竹的手掌向上一拍,正好抵住那一摞铜钱,刻刀的刀尖被铜钱套住,分毫之差,伤不到青竹的手掌。
随后老翁刻刀一挑,将刀刃收回,道:“谢客官赏钱。”随后压低声音道:“小道长好俊的功夫,难怪那天法会,那帮人都拦不住你。”
青竹闻言,面不改色,就像在和老翁讨价划价一样,微微笑道:“老人家这手刀法也是漂亮的紧,你也是他们一起的?”
老翁笑着摇摇头道:“老朽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是修行中人,不过是在相国寺摆个摊子,讨口饭吃。”
德鸣看着师叔和老翁两人像是有说有笑,但是氛围不像是讨价还价,刚要开口问,青竹拍拍他的脑袋,指指大相国寺前的广场,说道:“德鸣,竹蜻蜓要到宽阔的地方玩耍哦,你先过去玩,师叔看看还能不能还还价。”
德鸣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心想八成是师叔想说些个好话软话,多划划价,不好意思让自己听见,反正玩具已经到手了,就让师叔自己去谈价吧,我是不会退货的。
见德鸣抱着一堆木雕玩具去了广场中央,先将竹蜻蜓放在地上,再笨拙的把剩下的小玩意挨个排好塞进怀里。青竹收回目光,朝着老翁笑道:“贫道青竹,汴梁城阳庆观观主。没请教,贵上下怎么称呼。”
老翁也不藏着掖着,微笑拱手,道:“英雄出少年,老朽京兆人士,京兆三原,李药王。”
京兆三原?姓李,青竹犹豫了一下,他虽然没怎么读过道藏以外的经史子集,不过对这个地名这个姓倒是非常有印象,最近还刚刚念叨过李靖的《六军镜》,对这一家子李姓颇有了解。
青竹奇道:“京兆三原人士,又姓李,这个名字还这么霸气。如果贫道没记错,李靖字药师,你怎么叫药王?药王应该是李卫公哥哥的字。”
老翁笑笑道:“非也非也,药王乃是号,我陇西李氏传到李靖这一代分两支,我祖上李端这一支继承了家传绝学,就要号药王,李靖那一脉继承了兵法的都要号药师,以表示两脉后裔实为一系,同气连枝,各自传承。”
青竹看了看老翁的手掌,问道:“那药师这一脉,想必是承袭兵法绝学,想当年李卫公,为李唐江山东征西讨,平南灭北,当真是兵法通神。不知前辈继承的是哪一门绝技?”
“好说好说,李卫公绝学虽然传了几代,毕竟太过显眼,李靖一系功劳太过,后世子孙为名声所累,皆未能尽得真髓。”李药王不无遗憾的感慨道,“我们这一系学些小道,养家糊口而已。”
说罢,李药王嘬起嘴唇,朝天空学了几声鸟叫,突然半悬空一只游隼打着扑闪,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李药王肩头,李药王冲着青竹笑笑道:“献丑了,家里就只会这些小手艺,真是贻笑大方。”
青竹心中一动,心道:原来是驯兽之道,这倒是听师父说起过,说是江湖上有异人,专会兽言禽语,可以驱使动物供己用,今日一见,果然神奇。青竹当下拱手施礼道:“奇技如此,青竹佩服佩服。当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药王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游隼的脑袋,朝天上一努嘴,游隼好似点了点头,双足一撑,振翅飞走,一眨眼钻入云霄,再不见身影。
“听师父念叨过,说是李靖的兄长善禽语,口出鸣声百鸟呼应,以至于渭河上下的鸟群都认识他,当时听来还以为只是江湖传闻,没想到真有如此绝技存世。青竹真是小觑了天下英雄。”青竹再次稽首施礼。
李药王赶紧还礼道:“道长过誉了,就是糊口的小手艺,谈不到什么绝技。也就是因为不显眼,我们这一脉才躲过了李唐王室后面的乌糟事,传到了今天。几月前,道长来大相国寺,各种飞禽走兽避之不及,到让老朽好生诧异。老朽一辈子跟畜类打交道,未见过如此情状。本欲请教,只是当时一面匆匆,故而今日不揣冒昧,出手与道长过了一招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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