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跨院之中,青竹和冯道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推演四桩奇案的案情。仅仅是一个沙勒塔,就牵扯出朝中不少隐秘。
青竹对朝中之事所知甚少,重点还是关心案情,于是继续问道:“那这件事情,若是石官家授意,镔铁武器运出大内岂不是顺理成章,为何又在城南的兵器作坊出事。”
冯道继续给青竹分析道:“但凡镔铁武器,若在大内制造,武器上必然铭刻工匠姓名,出自哪个坊,用于确保兵器质量。想来这些武器都已经打造完毕,官家才下定决心,秘密送给南边的徐知诰。”
城南的兵器作坊本就是大内御器械监的下属,沙勒塔调一批武器过去回炉也好,打磨也好,只要有官家的手令,谁还能说一声不是?
上好的镔铁武器出了库房,要秘密送到南方给徐知诰,沙勒塔只负责将成品武器上的印记消除,免得日后被契丹人追责。武器打磨完了以后自然由石重贵的亲信押运去南边。这里面的油水可是不小。
“你猜齐王殿下会派谁去押运这批物资?”冯道故意考较考较青竹。
青竹在朝堂事上懒得用心思,但是案件的事情还是极其上心,脱口而出:”杨光思。也只能是这小子了。”
冯道抚掌小道:“然也然也,杨光思与齐王年岁相仿,从小都是在太原长大,杨光远领军在外,杨光思作为家眷就得留在官家身边,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人选么?”
青竹恍然道:“那满船的银两。就是从江南讹来的?”
“那倒未必见得都是徐知诰的银子,若你是杨光思,这么多武器,暗地里送到江南,以石官家的性子,会列好清单一一核对?还不就是大致约定一个数字,交货就完了。中间可操作空间很大。以杨家贪财好货的门风,能不上下其手?”
青竹挠头道:“但是这一票片子、杆子、尖子,烫手啊,谁还敢接?”
冯道想了一下才想明白青竹说的是什么,他一挥手道:“你一个道士怎么满嘴黑话?烫不烫手不好说,但是,赵在礼是肯定想接的。他的地盘最靠近徐知诰!”
按照冯道的分析,青竹也慢慢把条理理清,一个镔铁这条暗线把案子上的所有人都串了起来,沙勒塔负责处理这批兵器,杨光思负责运送出国,换回财货,赵世器估计是接赃化霜。可是契丹使节萧克万又是谁要把他弄死呢?
青竹晃了晃脑袋,撇开契丹使节萧克万不谈,整个镔铁这条线索,青竹在沙勒塔,杨光思和赵世器三人名字上画了一个圈,用毛笔连线,画到石重贵名字下。
冯道看着青竹的举动满意的点点头,这三人的死似乎都与齐王殿下石重贵脱不开关系。
冯道看看青竹,青竹也瞅瞅冯道,相爷率先开口问道:“看出什么了?你觉得齐王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青竹指着石重贵的名字说道:“如果倒卖镔铁武器的事情是石重贵发起的,那么杨光思和赵世器就肯定不能是石重贵下的手,一个是自己信任的心腹,一个是买主,没听说,买卖完成了,把主顾宰了的。”
冯道点点头:“有理。”
青竹接着说道:“沙勒塔这事就不好说了,如此隐秘的军火交易,想多挣钱,多倒腾货真价实的武器出来,那就得偷梁换柱,以次充好。而沙勒塔对朝堂没兴趣,又是石官家的心腹,按理说不会在朝中站队。他本人又醉心于匠作技术,这样的匠人,最忌讳别人打着他的名义卖次品。”
按照青竹的思路分析下去,当是在押运武器的途中,杨光思半道调包了一批货,分给赵世器,这个二世祖做事向来大鸣大放,没注意走漏了风声,导致沙勒塔的警觉。
交货当天,杨光思和徐知诰那边的接头人银货两讫,沙勒塔突然出来制止。因为本就是私底下见不得人的交易,双方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按照杨光思怕事的性子,让他动手杀人怕是没有这个胆子。
“按你的说法那是徐知诰的人动的手?”冯道捻捻胡子问道。
“八成就是玄妙观那帮神霄派的人。神霄派以炼器,炼丹,修行五雷法着称。接了货以后,炼器的高手验货,发觉不对劲。这是暗盘的买卖,也没法退水。神霄派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青竹回忆着江湖上的规矩,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玄妙观的道场在姑苏,此地不断被两路江南政权争夺。所谓夹缝中求生存,作为道教门派自然是两边都押注,一路人马南下侍奉吴越钱氏。一路人马西进投入徐知诰麾下。
冯道和青竹不知道的是,这些年徐知诰处心积虑谋求篡位,弄得身心俱疲形容枯槁,唯独服用了玄妙观进献的丹药,身体才大有起色,终于在今年下定决心,废了南吴傀儡杨溥,自己登基坐殿称孤道寡。
青竹又道:“神霄派的五雷法,道门中的传闻就是善用金木水火土五雷术。雷者,破也。此时正值盛夏,所以要给沙勒塔灌满盐水,再将尸体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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