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讲完了案情,冯道老相国听了个过瘾,转身就想回屋,青竹严厉批评了这种白嫖别人劳动成果的事情。
冯道被青竹言语挤兑的无可奈何,重新坐下,笑道:“息怒息怒,这案子老夫能帮上什么忙?老夫不过是故纸堆里寻章摘句的一介腐儒,哪里懂得什么刑侦断案。”
“相爷您老太谦虚了,你当贫道不知道么?我来之前府尹大人都跟我说了,他说朝廷上下,但凡商税、田赋、贸易、人丁,哪一样不是在您手里攥着,不问您老问谁啊?”青竹此刻笑得很是阴险。
“他石重裔抓了你的壮丁,还想要老夫给他做事?算盘打得好精。”冯道不忿,但转念又一想反正以后这摊事还得让这个小家伙接下来,现在了解一下也无妨。
冯道清了清嗓子,道:“我朝地处中原,境内矿产不丰,铁矿品质不高。北面的契丹,在辽东等地发现了不少高品铁矿,并且从西域,中亚一带学了波斯人,阿拉伯人的冶铁技术,故而契丹的镔铁坚硬、锋利、耐磨。”
青竹点点头,他看过金明池军营里沙陀人自用的镔铁武器,确实比一般铁剑锋利。他问道:“铁矿咱们没有好的,冶铁的技术也学不过来么?”
冯道苦笑了一下,道:“你忘了现在是什么世道?中原虽号称一统,实际上节度使们各自为政,三不五时就要打上几仗,从朱梁到现在的大晋,换了多少朝廷换了多少天子?民生艰辛如此,朝堂又如同走马灯一般,谁来学习技术?买回来能用就行。”
一番话说的青竹哑口无言,细细想来,从唐末到现在,似乎中原地面上一直在打仗,真没过几天消停日子,就连自己才下山几天,已经上过战阵打过仗了。
“罢罢罢,不提这些丧气的事情,”冯道摆摆手道,“自从石官家未称帝之前,便于契丹修好。在耶律德光给大量镔铁的帮助之下他才有底气起兵造反,登基坐殿。但是契丹人为了防止镔铁外流,也是用了些手段。只能由石官家的嫡系部队装备镔铁武器,不许流落到其他节度使手上。道理也很简单,不少节度使与契丹交界,契丹人当然不想在战场上被自己打造的兵器杀死。”
“但我看不少节度使,就是杨光远的亲卫,不少人也用镔铁剑。”青竹疑道。
“小规模的走私,阻止不了。官家一时兴起,赏个几件好兵器这种小事还是无碍的。”冯道继续说道,“以老夫想来,萧克万作为契丹使节,此来目的有三,一是给石官家迁都之喜道贺,二是讨要燕云十六州,三则是要核查镔铁武器的库存情况。”
“镔铁,两个案子都跟镔铁有关系了,是不是能联系上?”青竹立马想到了被冻成冰雕的御器械监匠作,沙勒塔。
冯道点点头,赞同青竹的推断,补充道:“镔铁非是一般铁器,乃是朝廷的战备物资,而且售价不菲,从这一点上出发,杨光思带着那么多财货离京,也是相当可疑。还记得老夫之前跟你说过,这半年进了十万斤镔铁,有一部分去向不明。”
青竹想起那天在冯道的书房,司裴赫小姑娘也在,她那纤纤的玉指,像极了玉雕大师精心雕琢出来的,捏着雪白的纸张,念着上面的数据,自己看得入神分不清是手指白些还是那纸张白些。
“擦擦嘴角的口水!想什么呢?”冯道看见青竹一脸痴相,喝道,“一想到人家小姑娘就这么没出息?”
青竹下意识摸了一下唇角,好似还真溢出了些口水,掩饰道:“可能是办案太辛苦,饿了,谁想小姑娘了?等案子办完了,哪天我去那附近请她吃饭。说正事,相爷你是怀疑镔铁给沙勒塔倒卖了?”
“就你那点出息。”冯道鄙视道,“沙勒塔一个匠作,虽然有倒卖镔铁的机会,但是他一直在大内御器械监,作为内臣,接触不到太多外部势力,就算想倒卖,也找不到买主。”
“沙勒塔是内臣,但是杨光思是外臣啊,身为宣武节度使衙内右督监,在多方势力中游走,本身又是沙陀人,应该有不少渠道接触到外部势力吧?”青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几个案子都透着诡异,青竹总捕头默认就并案处理了。
冯道仔细想了想,案情这么推理也是说的通,目前看来就是沙勒塔通过杨光思牵线搭桥,倒卖镔铁,两人被灭了口,结果遇到萧克万过来核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萧克万也干掉了。
“可是那赃银也落入黄河之中,看上去没有幕后黑手也没得利啊。”青竹想道刘家嘴码头上看到的那一幕,一箱箱白银散在甲板上,随着船倾覆全部掉落黄河之中。那场景,青竹想起来还一阵一阵的心疼。
“嗯,再看看,现在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感觉不是一个人在下棋,好几个人都在做棋手,有人先落了一个子,随后这朝堂上能下棋的几个人,好像都在落子,有意思。”冯道心中藏着的内幕很多,对于朝廷这些人的心理更是了若指掌。他心中有了些猜想,只是现在还不便透露给青竹,属于年轻人的案子还得年轻人自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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