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跨院中,冯道耐着性子,为青竹分析案情,顺带指教了一番天下大势,按说如今中原大地虽是石官家称帝,然天下间群雄并起,十国割据,青竹生长于东海海滨一隅,之前一直懵懵懂懂,今日算是初步有点概念。
最让青竹觉得内息不顺的事长久以来的三清信仰有些崩塌,冯道的话语太过惊世骇俗,和他之前脑海中形成的宗教观念南辕北辙。佛教教义讲究一个不蓄财货,道教中也教人清净无为。
可是按照刚刚冯道的讲述,当今天下最大的商业网络就是以点形成线,以线形成闭环的宫观、寺庙、教堂、还有些叫不上名的番教,突然想起来司裴赫他们一赐乐业人的教会叫什么犹太教。
青竹脑子嗡嗡只想,内息突然开始乱窜,身在练功房中,他让德鸣下了晚课,赶紧回去洗漱睡觉,强自压抑着体内翻腾的气血,找了一处蒲团盘膝坐下。
只见他手掐法诀,遵照本门内功心法,引先天之气,进年寿,过印堂,入泥丸,化成自身真元通过十三正脉,通达四肢百骸,再返回泥丸宫走任督脉会与丹田,在丹田和泥丸宫之间形成周天循环之势。
原本这一套功法只要施展开来,十息之内,可以滤空心思,调和龙虎,化合阴阳,道心自然安泰。
岂料这几日两个古怪的大案压在心头,连番出城比剑斗法,青竹独当一面,所耗心神比两军交战那会还大,又吸入不少雷火丹雾入体,险些被女冠的掌心雷劈中,身体里阴阳五行之力受到道法牵引,尽隐隐有失衡的迹象。
青竹心中暗道不好,道术的基础就是阴阳五行相克相生,在体内周而复始的运转,用以调动先天后天各种能量,今日青竹道心受到的震撼太大,道心蒙尘,失察之下,虚火上升,玉液消散。
青竹赶紧变换坐姿,由普通散盘,化作正经玄门五心朝天式,以五心引先天气入体,降心火,润肺气,养肝气,升肾气,待五行之气重新均衡,生克相伴,意动而气随,五行之力汇于丹田升至泥丸,在泥丸宫化为玉液滋润全身各脉。
行功完毕,青竹长出了一口浊气,不知不觉已经打坐了近两个时辰,此时再次内观,阴阳调和,五行气各归其位,周身舒泰,经脉通畅,就是一身道袍被汗水打湿,汗水还有些腥臭,怕是之前中了丹毒,也随之排出。
青竹甩去衣衫,趁着天黑,在小跨院水井边打了桶水,将身上汗水污垢仔细清洗,往常冰凉的井水,今日泼在身上却只有凉意没有刺骨之感。青竹心中暗喜,自己的内功修为又精进了。
其后两日,青竹感觉内功修为又有长进,为了稳固境界,畜养真气,索性赖在宰相府中不出门,恢复到在崂山太清宫驱虎庵的生活规律,早中晚三课,除了督促德鸣背经打坐,其他时间都用来默运内息,调用体内五行之气。
这样无忧无虑,只是一味清修,冯道说的那些毁三观的话语,对道心的影响渐渐消除,青竹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第三日,中午,冯相入宫坐值。青竹做完早课,一边等着相府管家送午饭,一边在向德鸣传授内功奥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小院门像是被撞开的一样,石重裔带着哭腔喊道:“青竹,道长、总捕头,又出事了。”
青竹道长这个气啊,心想:你堂堂一个剡王,你堂堂一个开封府尹,怎么出事了就来找我,你就非指着小道爷我一个人祸祸么?
剡王殿下看他眼神不善,面含愠色,心中有些纠结,有些愧疚,再一眼看到自己心爱的金锋剑挂在青竹卧房的墙上,顿时胆气粗壮起来,咳嗽了一声,打着官腔道:“青竹总捕,本府辖区内,又发生离奇命案一桩,本府特意过来通知你,快随本府出城查案。”
青竹这就怒了,没看见小道爷正在给弟子传授门内功法秘诀,事关道门千载传承,万世基业,开封府死个把人这种小事,还要过来烦我,你这个开封府尹怎么当的?
青竹正要开口回绝,剡王手指着青竹房内那把宝剑,道:“不告而取是什么罪过?顺东西顺到本府头上了?”
赃物见了本主,理应是当场归还,但是青竹借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归还的好习惯。见势不妙,青竹的表情瞬间从横眉冷对,切换成笑脸相迎,谄媚道:“府尹大人,何事惊慌啊?贫道这几日在家苦修道法武艺,不就是为了给府尹分忧解难么?又是哪里出了命案,贫道这就随府尹前往侦办。”
几句话一说,石重裔这个天下第一府尹的感觉上来了,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摆出老成持重的架势,说道:“昨日夜间,城东二十里附近,契丹使节在郊外离奇暴毙。今早城防司巡检队发现了尸身,通传到本府这里,咱们别愣着了赶紧出发吧,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多半都快到了。瞎耽误功夫。”
开头还说的官腔十足,说到最后几句,石重裔实在是绷不住了,可见其内心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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