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与冯道一番话,也没商量出个头绪,现如今只能确认,沙勒塔的身份与剡王石重裔轻描淡写说的不一样,乃是石官家的心腹。按理说身为石敬瑭的养子,算是进了石晋朝廷的权力核心,石重裔没理由不知道沙勒塔的重要性。
青竹带着疑惑回了自己的跨院,德鸣已经做完了晚课,正在吃着冯道府上准备的水果,青竹抄起一个李子猛咬了一口,发觉水果还挺凉,入口清冽的紧。他笑道:“德鸣,你还挺会享受啊,新鲜的水果还知道用井水拔凉了吃。”
德鸣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吐了嘴里的葡萄籽,说道:“不是我用井水拔凉的,官家小哥端过来的时候就是冰凉的,他说是从窖里端过来的,冰镇的水果能摆的日子长些。”
青竹一向在山中清修,修道之人讲究道法自然,从没想过盛夏之际还能有冰,他赶紧问道:“你是说,现在这个月份还能有冰?”
德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小师叔,然后道:“有啊,要不怎么会有冰镇水果。师叔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了,这冰在大夏天怎么存的住?”青竹感觉被师侄鄙视了。
德鸣小嘴一撇,得意道:“原来还有师叔不知道的事情,哈哈哈,我要回去跟德意、德形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少废话,快说。”青竹的爆栗已经绽放在德鸣的头上。
德鸣捂着头,抗议道:“就会使用暴力,有违修道人本分。我说我说,听说大户人家都会修建的,就是深挖一个地窖,每年冬天从山泉,水潭取天然冻成的冰块,切削成型,码放在地窖里,然后关闭地窖门,用各种棉絮塞紧门缝,到了夏天,十成里能存下七八成,就可以取用,或是放入房里降温,或是取来冰镇瓜果梨桃酸梅汤啥的。”
“这么奢靡的么?”青竹从未有过如此享受,很难想象大富之家为了夏季里能有冰用,得花费多大的代价。
德鸣用看土包子的眼光瞅瞅自己似乎无所不能的小师叔,又道:“还好吧,据说汴梁城里达官显贵,富商豪贾家里都有,咱们现在在冯相爷家里蹭住。冯相爷哎,当朝宰相,家里能没这个?”
这话一说,青竹模模糊糊捕捉到了点什么,但是里面关节太多,一时想不通,这一天想的事情太多,脑袋隐隐作痛,正巧瓜果冰凉,青竹和德鸣比赛着吃完了一盆水果,洗洗漱漱回屋睡觉。
第二日,青竹也没闲着,留在相府,问过了管家,直接来相府的藏书楼查阅相关典籍,要说冯道冯相爷,文士出身,家中藏书楼亦是广大。他在朝中主持《九经》的校验勘误工作,家里藏书多是经史子集,青竹按着书架上的标识一路一路找过去,在最里面的书架,找到半架子道门典籍,另外半架子居然是佛经。
青竹不由好笑,伸手在道门的书里翻阅起来。按说此等枯燥无味的活青竹是最耐不住性子,没想到冯道藏书居然孤本珍本颇多,好几部道典居然是魏晋时期的,让青竹为之一振。他在书架下认真研读了一下,粗粗翻了一遍发现和崂山太清宫所藏道典相差无几,一般都是几个字之间有些差异,本意差不多相同,无非就是离火炼铅汞,静极阳升炁,动极阴生液诸如此类的普通法门。
翻阅了半晌,只找到一本有阵法记录的《笺元遁甲局》,青竹将书揣入怀中,心想反正也没拿出相府,算不得偷吧,还是拿到自己的小跨院里按书中记载自己尝试布布阵练练手。
回了跨院,德鸣早课完毕,看见青竹怀里鼓鼓囊囊的,以为小师叔又买了什么好吃的回来,伸手去讨要,青竹把厚厚的书册往他手里一拍,说道:“拿着,去誊抄一遍。”
德鸣看清楚是那么厚的一本道典,嘴撇的跟个瓢似的。
青竹故意逗他,也没准备真去誊抄,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石桌上铺开书开始研究。五行阵法,当然是以五行金木水火土为根基,取相生相克之理布下的道门法阵。
青竹略过总纲之类的套话,翻到坎卦水诀篇,身为一个道士,开坛作法的器具那是一应俱全。让德鸣拿来了桃木剑,黄表纸,朱砂笔,布阵的令旗,青竹默默念了几遍催动癸水阵的法诀。
德鸣带着崇敬的目光看着奋笔疾书的青竹师叔,在他印象中,上清宫里的师父师叔们,每次画符都得沐浴焚香,默默祷祝一刻钟,然后再诚心敬意,拿着毛笔蘸满朱砂,恭恭敬敬在黄表纸上涂写。再看青竹师叔,恶形恶状的掏了掏耳朵,瞪着大小眼,琢磨了一下符箓怎么画,用舌尖舔舔毛笔头,再蘸了朱砂,就这么随意开始画起来。
看着青竹一脸优哉游哉的表情,手上画符的手法一点不乱,黄表纸顶头画了三点,然后笔一顺,往下开始画各种篆隶楷各种体的汉字,揉杂一起,最后一笔甩出,就算画完成功。
看着青竹如此奔放的画法,德鸣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他期期艾艾问道:“师叔,我看门里的长辈们画符都虔诚着咧,您老人家画的这么随性,这符能好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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