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兀自懊恼间,眼见天色将晚,想起自己和德鸣的铺盖卷儿还在冯道的相府,于是赶紧拜别了凌云子,唤来德鸣,两人乘一马,回内城相府。
两人回到相府跨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蹭了相府一顿饭,正要做晚课,相府管家过来通传,说是相爷招唤,毕竟在冯相爷家蹭吃蹭住,两人不敢怠慢,赶紧前往书房拜见。
书房内灯火通明,老相爷穿着短衣短裤,手摇蒲扇,显然是刚用完晚饭,看见二人进门,一抬手,免了他们行礼,说道:“都在老夫这里住下来了,都是家人一般,家无常礼,天天这么行礼,费劲。说说吧,今天陪着剡王查案子,都查的怎么样了?”
青竹把查案经过再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冯大相国朝中老臣,自然没有什么忌讳,青竹将细节一一展开,包括案发地点的蹊跷,沙勒塔的死因,青竹自己的判断,引申出来五行壬癸阵的疑惑。
冯道本来是笑呵呵的听着青竹的叙述,一边听一边眉头皱了起来,听完了青竹的整个叙述,冯道慢悠悠开口道:“不错不错,没白跑一趟,能把现场勘测的如此缜密,死者的死因判断的如此透彻,青竹儿,你很有探案的天赋啊。要不老夫在开封府再给你谋个差事?”
青竹叫苦连天,道:“哎哟,我的相爷,我的冯伯父,您就别给小侄找事了,我一个清修的道士,天天见到这些奇奇怪怪的尸体,整天琢磨着处处诡异的案情,道心蒙尘,我还怎么得证大道?”
冯道笑了笑,随即正色说道:“老夫在朝日久,有些事情剡王不清楚,老夫可是清楚的很,沙勒塔一不是武将,二不是文臣,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五品匠作。但是老夫素知其根底,他本是特勒部出身,他出身的部落其实与当今石官家的部落血脉更近一些。因此在朱邪部当家的那些年,并不算发达。直到石官家成为明宗皇帝的驸马爷,沙勒塔才从晋阳被调了出来,成为当时石官家身边的亲近人。”
“这么说,沙勒塔算是官家的亲信?”青竹问道。
“甚至算是排名靠前的心腹,”冯道肯定的说道,“沙陀人的朝廷,都是以武立国,最重视兵器铠甲,后唐之时从李克用开始,但凡镔铁武器都是皇家专管专用,非是嫡系禁军不得成建制装备。当今石官家也是这般运作,因此可以说,沙勒塔名为匠作主事,实际上的权柄就好似汉代的太仆一职(专管皇宫大内和禁军的一切军事后勤)”
“职位这么重要,怎么一个人死在了兵器作坊里。”青竹惊道。
“这事老夫也觉得怪异,按理说,城南的兵器作坊,只为各地节度使提供普通军械,我朝镔铁数量不多,几乎所有镔铁都是通过与契丹贸易所得,故而所有镔铁武具的铸造都在大内的御器械监制作就足够了。沙勒塔家眷都在内城居住,他也天天在大内摆弄武具,平日里很少出城,怎么会就让人杀死在城外兵器作坊?”冯道也觉得疑点颇多。
“跟剡王殿下分别之时,我跟他分工好了,他去调查御器械监有何异动,我去找五行水阵的典籍。唉,结果凌云子师伯说是不太记得,怕是整个汴梁城里都没人擅长此法阵,看来明日里没法跟剡王殿下交差啊。”青竹叹了口气,又道,“话说我也不是捕快,这案子非得让我一个道士接下来么?”
冯道听他说的有些丧气,鼓励道:“年轻人,当有迎难而上的意气,怎么如此消极,此案如此诡异,老夫都有些好奇,谁人布下这个局,有意思,真有意思,在官家眼皮底下杀了他的心腹,如果老夫所料不错,应该还有后招,咱们拭目以待吧。”
青竹更是苦着脸,道:“一条人命还不够么?这个案子都已经够复杂了,你老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冯道笑道:“热闹就得往大了闹。无妨,老夫历经五朝,什么风浪没见过。老夫这府里藏书甚多,早年间战乱,有那荒废的道观里搜罗出的经书,我都一一存下了。就放在道法典籍那一柜子书里,你若要查找五行阵的秘法,这几日就去老夫的藏书楼里好好翻找吧。”
青竹想想也别无他法,听说冯相国府上有道门典籍,心想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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