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相国冯道并没有坐在车架里,大晋天子石官家扯开车帘,只看见车厢中墩着块正正方方的大石头,石头上刻着两个大字“社稷”。也是冯道一时疏忽,忘记了这位官家胡人出身,两个字用籀文写就。别说石官家,就是青竹也得半猜半蒙才知道上面刻了什么。
石官家当场就懵了,心道,这是何意,难道冯相国本体就是块大石头,不能啊,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没见过他现什么原形啊。
正僵在当场,躲在马车后的冯道心念转动何其迅速,明白了关窍所在,赶紧疾走几步,一边走一边高喊:“老臣冯道参见吾皇,吾皇万寿。”他这一喊,原本准备抽刀出鞘的禁军押将,定睛一看,果然是冯道冯相爷,立即收刀,朝后方打了个手势,躬身施礼,往后退了三步。
车内石官家,听见外面的声音,赶紧撂下帘子,下了车,看见冯道疾步而来,还没停下,一揖到地,躬身拜了全礼。石敬瑭身手敏捷,赶紧跨步过去,扶住老宰相双臂,一把拽起,看看冯道那张中正肃穆的老脸,又看看他身上这件道袍,与素来模样大相径庭,不禁哈哈大笑,半晌过后,石官家扯着冯道的道袍袖子,前后打量了一番,问道:“冯相,您老这是闹的哪出?莫非想学那蜀汉诸葛亮,从此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为我大晋平定四方?”
冯道看着当今天子还是一如既往性情中人的模样,也是大笑附和,道:“官家休要羞煞老臣,这一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征战四方,老眼昏花,能把府库的账目看明白就不易了。”石敬瑭与冯道相知多年,最喜欢这老倌在自己跟前说笑话,又是大笑不止,一边笑着,一边扯着冯道的袖子,拉他一起上了御辇。一同摆驾回宫去了。
他们俩这一走,可苦了小道士青竹,冯道一路上也没说啥时候结香火银子啊,他乘御辇回城,马康等人举着仪仗也追了下去,就没一个人停下来跟小道士交代一句。
青竹心想,我咋办,我跟着走?走到哪?进皇宫,讨银子?嫌自己命长啊?还是到相爷府?我也不认识啊。小道士愣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大队人马就这么开进了城门,自己孤伶伶站在驿亭外,有点欲哭无泪之感慨。
站了一刻钟,瞅了瞅御驾消失的地方,好像就是开封城“曹门”所在,那离着上清宫没几步了,青竹眨巴眨巴眼睛,想着自己那匹青骢马还在驿站,未曾牵走,马上还有自己的包裹,想到此处,施展轻功,飞奔回驿站,看见几个相识的相府马夫,打了个招呼,牵出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回奔上清宫而去。
虽说上清宫不是自己家里,总算是在这里挂搭了许久,此次出趟远门,迁延一个多月,终于是又回来了,这次骑着高头大马,青骢马大青也是神骏非凡,闻到了熟悉的开封城的气味,一个劲撒欢儿狂奔,从驿站出来七八里路,不到一刻时间就跑到地头了。
离着一箭之地,远远看着上清宫的檐头,青竹整个人放松下来,可算可以回观里了,瞅着路上有个小道童,蹦蹦跳跳往回走着,背影上看就是那个长着可爱小虎牙的师侄小德鸣。青竹玩心大起,仗着自己这段时间骑术练的纯熟,轻控马匹,从小德鸣身边驰过,他在马背上俯身展臂,从后方一把抓住德鸣的腰间丝绦,腰板儿发力把德鸣凌空抱了起来。
德鸣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大力,把自己拎得双脚离地,慌了神,半空中张牙舞爪,连哭带叫:“救命啊,来人啊,有响马,强抢小道士啊。救命啊!”
青竹单手拎着德鸣,看他四下里瞎扑腾,怕他乱动伤了自身,左手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道:“喊什么喊,师叔我回来了!”
挨着熟悉的“爆栗”,听着熟悉的声音,德鸣顿时不乱动了,撅着小嘴,艰难的扭回头,看了看,确实是外出云游许久的青竹师叔。德鸣顿时壮了胆气,在半空中扭了扭身体,见挣扎不开,没好气的说道:“师叔,光天化日大街之上,你就这样把我抓在手里,我不要面子的呀。我德鸣年岁虽小,却也是这条街上有头有脸的小道士呀!”
青竹见他安稳下来,手臂往怀里一收,把德鸣抱在怀里,轻轻搁在马鞍桥上,他心里也是高兴,笑道:“那是那是,咱家德鸣,在上清宫,哦不,在整个汴梁城也是叫得响字号的大真人啊。”
德鸣坐在马鞍上终于踏实了,也是第一次骑马,又在师叔怀里,他上下左右四处打量这匹宝马良驹,听到青竹说的有趣,赧颜道:“师叔,低调低调,目前可能还达不到大真人这个境界。”
许久没有跟德鸣逗乐,青竹也是心情放松下来,道:“我夸你了是怎么着?这傻小子,师叔外出云游,你在观里有没有用心修炼啊?倒是感觉最近伙食不错,比原来胖了啊。”
德鸣扭扭身子,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听青竹说自己胖了,没接这个茬,反而摸着青骢马缎子一样的毛,问道:“师父说师叔你出去给人做法事,是个肥差,师叔你这是发财了啊,出门的时候你是腿着去的呀,回来都骑上这么厉害的宝马了,师叔你果然是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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