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道长,一身兵卒打扮,举手高呼自己是货真价实的道士,弓箭队的队正还是不太相信,他继续问道:“你说你是个道士,怎么穿着当兵的衣服,难道是魏博军的人?”
“绝对不是,绝对不是,”青竹赶紧辩解道,“我真是个道士,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本来是去洛阳做法事的,半路被东家带到这边,谁想到就遇到两军交战,打得还挺激烈,有大军围了跑马岭,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敌我未明,青竹也不敢全抛实底,捡着能说的说了些。
队正继续问道:“你是从跑马岭那个堡子里跑出来的?看你的身手还有这身衣裳,莫不是逃兵?”
青竹气不打一处来,好说歹说半天,一直声明自己是个道士,对面这人听不懂么?奈何形势比人强,被四十九支长箭指着,再爆脾气的人说话也特别有礼貌,他堆着笑脸,举着的双手在自己头上熟练的挽了一个道髻,然后说道:“军爷,你看,我就是道士,你看这发型多像牛鼻子。我在跑马岭堡里面帮着守城的,所以混了一身这个打扮,里面的人我可熟了,老马,老钱,我是个出家人,看不得打打杀杀的,昨晚趁他们出城侦查,抽了个空,跑出来了。”
队正还是不信:“出来侦查?十日前接到最后一次军令,令我部前来接应,以城头三柱狼烟为号,还说跑马岭堡收回了所有的探马侦骑,请我部做好战场遮蔽,遇到探马可尽数击杀俘虏。”
青竹并不知晓马乐长和马康等人的军事行动安排,心中暗想:老马头命令这么绝么?玩的这么大么?早就调了援兵不说,还特意搞的堡内断绝沟通往来,故意制造了一个困在绝地的假象。
青竹正在暗自揣测马乐长的动机,反复思索之下,感觉这个局布得很没有道理,他一个背景有些神秘的中低品文官老头子,就说有点银子有点钱,目前看来跟自己师父有点交情,怎么就能引得叛军主力过来围他?
队正见青竹低头不语,似是在沉思,喝道:“想什么呢,某问你话,为何不答。你说你是偷混出来的,你是跟谁一起出来的?队伍呢?马匹呢?再有一字虚言,某便要放箭了。”
青竹赶紧重新举高双手,老老实实道:“军爷,我真是道士,真是跑马岭这头的。昨夜贼军佯攻城堡,堡主识破诡计,贫道一时兴起随堡主钱弗钩出城作战,交战甚急,落马逃窜,流落至此。”
“昨夜出城作战?据我所知堡内兵力不过两百,他钱弗钩好大的胆子,二百来人敢出城作战?面对十倍之敌,二百来人岂有胜算?你这奸细,谎话都编不圆满!”队正大义凌然怒斥青竹。
青竹欲哭无泪,心中呐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是榆木脑袋,你做不到,不代表钱弗钩和你家道爷做不到,幸亏我没说我已经取了孙锐的性命。不然估计早就给他当成疯子了。
青竹心下正在焦急,林子里又钻出一人,此人一身精致的皮甲,猩红色的披风,盔头上簪着长长的红缨,看着像是领军的将领。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暴露在林外,就拿住一个奸细?”将领大人不满的开口,“有价值就拖回林子审问,没价值就灭口,这点小事耽搁良久,真是废物。”
青竹仔细打量来将,此人四十许的年纪,虽然口音地道,标准的河洛音,但是长相绝非中原人,高鼻深目,眼睛颜色很浅,头发卷曲,很像在洛阳城内遇见的景教教徒,只是一只袖口空空荡荡,居然是断了一臂。青竹听着对方已经把自己唤做奸细,赶紧高声辩解:“这位将军,我真是个道士,我是跑马岭堡的人。”
独臂将军一听,青竹说话声音中气实足,神情真挚,不似作伪,点点头,问道:“你从堡里出来的?那堡里情形如何?”
青竹道:“堡里守卫固若金汤,魏博军连续数日攻城,连城墙边都没摸到,反而折了不少人马和中级军官。昨日晚间不知道发什么疯,两千余人佯攻。堡主钱弗钩领一百重骑开城冲阵,贫道好奇,混在其中凑了个热闹。”
将军听青竹说他自己凑个热闹杀敌冲阵,差点没笑出来,兵战凶危,一个出家的道士,看人打仗还随了个份子?用如此真诚的语气,阐述如此荒诞不经的情报,将军听完也是匪夷所思,但是看着青竹年纪不大,相貌堂堂,面容俊秀,生得一副习武之人的骨骼架子,更兼气定神闲,英气逼人,双目湛湛有清光透出,将军心中暗喜,心道:此人当是身手不凡之辈,走的是内外兼修的路数。他便也收起轻视之心,正色道:“本座宣武军节度使杨光远,奉旨讨逆,率军于此。你到底是何人,莫要诓骗本座。”
青竹听着杨光远的名字,顿觉耳熟,又看看他的长相,恍然道:“你是阿檀?”
听人突然叫出自己的小名,杨光远脸色微显尴尬,不过却放心了下来,自他入仕以来,外人只知道他姓杨名光远,字德明。阿檀这个名字非是家族长辈或者少数朝中元老根本无人知晓,眼前这个小道士居然知道,说明真是堡内那个老头子身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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