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废话不够你说的,”许仲笑骂道,“军中都在传,你知道他是谁徒弟?”
老钱一听谁徒弟,似乎有点想起来了,缩缩脖子,道:“那位道爷的徒弟?”
“嗯呐!”许仲拖着腔接了一句,“想起来了,庄宗那年,谁领得军,谁破的阵,谁斩的将,谁把皇帝老儿打落下了马?”
“我的天呐,那位道爷的徒弟。”老钱想起自己这一生最危险,最艰难,也是最露脸的一战,“传闻确定么?当年那位爷斩将杀敌之后,据说身负重伤,回方外潜修去了。这小道士哪里冒出来的?”
“哪来的,我是不知道,小道士的根脚众弟兄也不敢随便盘,老爷把他从开封城带到洛阳,然后一直捆在身边,都是马康前后招呼着。”许仲皱着眉扒拉着手指分说道,“但是吧,今天晌午露了一手,把我们都惊住了。”
老钱点点头,示意老许继续说,老许在军中出了名的直肠子,直来直去,没诓过人。
许仲笑了笑,反而问道:“咱们刚当兵那会,先锋营你是骑兵,我是步兵,我就问你,你膂力最强之时,骑弓你能开多少斤的?”
老钱讪讪笑了一下,道:“你这没意思了啊,揭人不揭短,打人还不打脸呢,是,咱们骑兵的弓没有你们步弓的强。我们那边都短弓,没劲儿。我老钱,我也最多开个一石到一石半,行了吧。你们强,你们步弓手都是两石弓,天天笑话我们。你倒是跟我比骑射啊。”
说起军中旧事,两个老战友别提多开心,许仲笑道:“你就臭吹,一石半那个弓,你扎着马步,吐气开声,弓是拉开了,你裤裆也拃开了,丢人臊性也好意思说。”
“你行,你们也就是撑死了二石弓,在营里比武,谁能拉开老康那把铁胎弓。我就觉得他那玩意肯定不止三石。”老钱嘟囔道,拉弓开裆这个事,他一直耿耿于怀,骑兵天天马上训练,早就把裤裆磨薄了,骑兵穿开裆裤也是常事,这帮步兵蛋子,懂个啥。
老许正色道:“可说是呢,康统领那个弓,他自己也只能摆好了架势,站着桩射。三石的强弓,不是闹着玩的,这小道士,今天晌午的时候,我们正在吃午饭,山口闯进来十几个探马,把风站岗的那会还没到位,眼瞅这帮探马要溜了。”
故事说道兴头上,老钱懂规矩,摘了腰间的酒葫芦递过去,老许灌了一大口接着道:“小道士反应是真快,从那么多马匹当中就独独抽出了马康的那张弓,一个箭步踩着树干就上了树。站在树丫上,没吐气,没开声,随手那么一扯,真就是随手扯了一下,那弓弦拉的咔吱吱直响。抖手一箭就射落了一人。”
“天生神力啊?”钱弗钩嘴巴张的老大。
“别打岔,这算啥,之前总听人说什么连珠箭,今天我老许见着真的了,这道长三支箭扣在手里,箭发如电,发十一箭,杀十一人,领头的那个跑得远了,他跳上马去追,最后连马带着尸首一起牵了回来。”许仲一口气说完,长长一叹,又大灌一口酒,把空葫芦塞还给老钱。
老钱使劲眨么眨么眼睛,小声道:“你这特么跟说书似的,这么大一点的孩子,还三石弓射连珠箭?还箭无虚发?你当我是个没出道的雏儿,好糊弄啊?”
“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啊,这一营的老人,你认识好多,你去问啊。哪个不是惊得半晌说不出话,你想想都是刀头舔血半辈子的老杀才,哪个不是手下底几十条人命,怎么都对着这位道爷笑脸相迎。”许仲面露讥笑,心想:没见过吧,这是正经的高人。
老钱还是有点不可置信,马康那张弓,军中能拉开的凤毛麟角,随手拉开还能射连珠箭,非人哉。他道:“所以现在就都传,他是那位道爷的徒弟?”
许仲点点头,看着场间跟一众老兵说说笑笑的青竹,压低声音道:“也不是传闻,根据马康传回来的消息,应该就是刘真人的亲传弟子,老爷抻练他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海佛爷也在他手下吃了亏。”
“海佛爷也没能降住他?”钱弗钩想起达海和尚出家前那骁勇绝伦的模样,当年先锋营第一任骑将统领就是现在开封城大相国寺的护院达海。自从达海皈依佛门以后,军中提到他都尊一声海佛爷。
真还有不认头的老兵,想跟青竹过过招,白日里青竹连珠箭的绝技军中实在罕见,有好事的扔来一把步弓,二石上下的劲道,众人起哄让青竹再射一轮。青竹也是少年人心性,见大家高兴,也趁着兴头随手又把二石的弓扯成了满月。
钱弗钩大惊,惊得倒不是青竹神力,夜深人静这当口,这帮老卒也是瞎起哄,跑马岭堡外松内紧,堡内老兵都是身经百战之辈,睡着觉也有一只眼睛是睁着的,堡内突然响起弓鸣,那还不炸了锅了。
老钱急窜几步来到跟前,一把攥住青竹拉弦的右手,低吼道:“放不的弓弦!”
青竹一怔,旋即醒悟,此时不是白天,夜里黑灯瞎火,骤听弓弦之声,怕是以为敌袭,闹出营啸可是个大事故。他瞅瞅冷汗都要流下来的钱堡主,点点头,慢慢卸了肩头的力道,慢慢把弓弦松下,制式步弓发出吱吱吱吱的抗议声,从满月状恢复成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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