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乐长一阵笑骂,老钱忙不迭起身,满脸堆笑从马上扶下主家。大声朝伙计们招呼了一声,堡子里涌出几十名伙计,把青竹一行军马迎了进去。
待进了这跑马岭堡,青竹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马康所言不假,从外面看,这堡子规模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石堡依山而建,三面石头墙围着悬崖圈出一块平整的空地,中间矗立着一栋三层带地窖的木梁砖瓦楼房,看着甚是气派,只是这做工略显粗犷,梁柱都是原生木料,像是直接从山里伐倒的树木,粗粗刨了皮,就这么用了。挨着堡墙,周边建了一圈矮房,有马厩,有仓库,有粮仓,竟然还有酒窖,看着两个伙计从一间屋子里扛出半人高一个大木桶,那木桶的样式与开封城里几家正店存酒的木桶一般无二。
青竹悄悄咽了咽口水,拍拍青骢马,让他由着马夫牵去马厩。看着老兵们各自安顿好马匹,分好队有条不紊的进了房舍里用饭。青竹准备跟在队伍后面领一份伙食,刚刚走到队尾,被眼尖的老钱瞅了一个正着。
老钱满脸笑容地走过来,轻轻地扯了扯青竹的衣角,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青竹有些不明里就,但还是跟着老钱走进了主楼。主楼共有三层,马康带着众人已经开始陆续用餐。在野地行军数日,这些精锐的老卒们终于能吃上一顿有酒有菜的热乎饭,自然是兴致勃勃。只是军中有规矩,在作战期间,酒是不能随便喝的,所以众军校喝起来还是比较克制的。有马康在一旁监督,他们也不敢放肆地推杯换盏,斗酒猜令。
老钱点头招呼了众人,请青竹上楼,第二层算是雅间包厢,用来招待各路行商。后晋立国两年,天下间还是纷纷扰扰不算太平,行商之人多有武艺在身,结伴而行,常常三五十人一伙,俱是勇武彪悍之辈。这些个能够往来跑马岭的商团,那都是跟马家有渊源的,出门在外都有照应,这些人看见钱大掌柜也都客气三分,老钱堆起职业性笑脸,方方面面都招呼到了,这才正了正衣襟,带着青竹上了三楼。
三楼这地界算是老钱自己的起居办公之地,最里头有钱大堡主专用的包厢,此时作为家主的马乐长,刚刚擦了把脸,洗了洗手,甩了满是尘土的外袍,半躺在软塌之上,自顾自给自己捶腰。
老钱先毕恭毕敬的给马乐长行了礼,惭愧道:“老爷,您来的突然,小的我也没准备,找遍整个跑马岭也没个合适的婢女伺候您,堡子里只有那粗手粗脚的仆妇,实在是委屈了老爷。”
马乐长摆了摆手,懒洋洋道:“罢了罢了,你这个堡子,虽然这些年都在做生意,老爷我一直拿它当军堡来用,哪能往里招什么婢女,那成什么样子。再说老爷我是那种没了小娘子就睡不着觉的老豌豆?”
青竹听完,腹诽道:别人我不知道,您老人家九成九是。青竹毕竟年轻,心里想什么,眼神中不免带出些个情绪,人都说眼为心之苗。马乐长斜眼瞥见青竹眼中淡淡质疑之色,笑骂道:“你这小道士,心里想什么呢?莫非以为老夫夜夜无女不欢?”
青竹被马乐长喝破心中所思,也是无奈,人道是:人老精,马老滑,真是一点也不假,青竹笑道:“没有啊,我这是担心您老的身体,我等小辈正直当打之年,一天疾驰近百里,身子骨也酸疼,您老人家面无惧色,当真老当益壮。”
“甭给我带高帽子,”马乐长道,“老了,一百多里路,老胳膊老腿快散架了,弗钩啊,这些年虽说跑马堡一直在行那商旅之事,但这个堡子,老夫一直当作军堡来经营,这些年兵荒马乱,军备一事,你可曾落下?”最后这几句听着像是拉家常,但马乐长何许人也,久居高位之人,言谈间自是有一番压迫之力。
在看平时笑呵呵仿佛大商贾的钱弗钩钱堡主,正色下叩,单膝跪地,行的是军中大礼,发福的脸上一瞬间肃穆起来,半跪抱拳,朗声答道:“标下,前锋营骑将钱弗钩,回禀,跑马堡内,有细粮300石,粗粮1500石,马料5000斛,长枪300柄,长弓300具,弩机20部,箭矢5000羽,滚木擂石各百余,守堡军卒30名无一外出俱在堡内听命。堡里还有行商三四十人,明日都会出发去晋地。以上是堡子里军备人员情况,请家主示下。”
马乐长起身端坐,庄重受了钱弗钩这一礼,一抬手,示意这位大堡主起身,命道:“各路军报回传到洛阳,临清王宣武节度使范延光反了,当年封老范为王,老夫也在其中作保,如今老范这厮,又老又病,反个什么劲。怕是老了老了管不住下面的人了。弗钩你替老夫镇守太行径十年,消息往来你这里也是个灵通之处,有什么回报?”
钱弗钩想了想道:“天福元年官家登基称帝,当时就顾虑宣武军悬于洛阳之上怕是洛阳军心不稳,今年初官家巡开封,那会消息传出来,范延光还挺得意,说自己老了病了照样惊走了石官家,看来宣武军虎威犹在,此后消息传来,说的是临清王召集了晋地名医、道士给他治病。其后军权就分了两块,老卒都给了澶州刺史冯晖,最精锐的衙内亲军都交给一个叫孙锐的牙将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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