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乱世,洛阳乃是草头王们帝都圣地,但凡有些雄心壮志之辈,哪个不想面南背北,称孤道寡,这般世道苦了洛阳附近的百姓,但凡龙椅宝座上换个人,少不得一番征伐厮杀,因此,洛阳周边不说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那也是十室九空,地荒人稀,一路行军而来,真是没遇到几户人家,别的不说这战场遮蔽工作倒是好做。
马乐长的队伍保持着行军状态,三十里一停,两停之后就地扎营,此时将近黄昏,百十人的队伍,营盘没那么讲究,找了个不起眼的山沟,沿着山溪,扎下了帐篷,队伍里自有训马的老手,四五个人搭了一个简易马栏子,骑士们各自取出自家马刷,讲两匹马从头至尾刷洗一遍,再细细洗过马鼻。将自家座驾收拾干净,才赶入马场,由老马夫们打理。
青竹行囊中只有拂尘,也不是刷马的家什,看着大伙训练有素的模样,不由得尴尬的搓搓手,厚着脸皮到马康跟前要个马刷使使。马康看着他窘样,不由笑道:“道长不似我等行伍出身,这等俗事,哪用亲力亲为,老李,把青骢牵了去,好生伺候,那是相,像我们主家自己的马一样伺候着。”
受到这般优待,青竹顿感不好意思,赔着笑脸跟马夫老李点点头,也没在意马康的语病。马康继而说道:“老爷已经进帐篷休息去了,道长若是乏累,也去老爷帐篷歇息着,随后饭食做得了,我给你们送去。”
青竹连忙摆手,口称使不得,马康连拖带拽,领着他到了马乐长的帐前。青竹心道:这班行伍人,各个训练有素,随身武器都是定制的,某家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那也只能找马大财神讨要了。当下拿定主意,正要掀开帐篷往里走,却被马康一把拦住。马康恭立营帐前,抱拳拱手,高声喊道:“标下马康,回禀。”声音之大,震青竹耳膜隐隐作痛。
营帐内,马乐长的声音一改往日的随和,肃声问道:“何事禀报?”
“青竹道长现已带到,在帐外听宣。”马康再次高声回报。
“进来吧。”马乐长吩咐道。
青竹刚要伸手撩起帘幕,马康按住他的手,叮嘱道:“道长,现在行军之中,营盘再小,规矩甚大,进出营帐,都得报名而入。”
青竹点点头,看出这一行并非简单,他一个初出茅庐的道士,也没仔细研究过什么军礼,索性掐着三清手诀,躬身道:“贫道青竹,报名入帐。”
营门幕帘忽然挑开,竟是马乐长亲自迎了出来,马康倍感意外,心道:多年未见主家阿郎亲自迎人,这小道士好大的面子。马乐长心情不错,冲马康点点头,一抬手示意了一下。马康再次躬身施礼,转身忙去了。
马乐长请青竹入帐,入了主座,示意青竹坐在案几边下垂手的位置,上下打量了一下青竹的道袍。青竹小道士,直到现在头脑还有些发懵,怎么好端端跟着马队过了黄河就成了行军的路子。完全跟合同不搭啊,我就是个打酱油的道士。就想混点主家的香火银子,也没想过混行伍啊。
马乐长看了青竹半晌,笑道:“此番洛阳之行,真是辛苦道长了。不知马康他们有无慢待了道长?”
青竹摇摇头,道:“那倒不曾,马康大哥待人甚是和气,香火布施也未有过差错。只是马老施主,突然马队改军队,这真是让小道摸不着头脑?就我们这百十来人,您这是要攻城掠地,还是要两军对垒?”青竹暗自觉得马老钱篓子肯定不少事情瞒着自己,蒙着自己到了洛阳,眼瞅着竟是一时半会回不了开封,在这个荒野无人之地,还不知又会闹什么幺蛾子。
马乐长笑了笑,也不恼,道:“非也,非也,这班护卫俱是军中行伍出身,走远道习惯了,一出门就搞得跟行军打仗似的,没由来搞出了这么些规矩。老夫文官出身,也不甚了了,随着他们折腾也就是了。”
“别蒙我。”看着马乐长还不肯说实话,青竹笑道:“老施主莫要欺我年少,这一队人马,进退有度,如臂使指,浑身上下的杀气可是瞒不住我的。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卒,哪有这样的架势?”
“眼睛挺毒啊,”马乐长笑骂了一句,“人小鬼大的,这一队确实随老夫多年的忠心扈从。在跟随老夫之前确实在军中效力,乱世嘛,打打杀杀的事情也没少做,带出来混不似护卫,一个个眼睛瞪的跟要砍人似的。这帮杀坯。来来来,喝茶,喝茶。”
马乐长随口打哈哈准备把话题绕开,青竹哪能任由他打马虎眼,瞄了一眼案几上铺开的舆图,笑道:“那敢问马度支大人,放着官船不坐,绕一圈陆路,贫道何时才能回观里清修?”
“唉,道长休要心急,老夫自有安排。此番趁着度支司库银转运完毕,本官奉圣意体察黄河北岸民情,你也看见了,如此膏腴之地,竟然抛荒许久,民生何其凋敝,老夫也是痛心疾首啊。”马乐长不由得起了高调,青竹怎么听都有做戏的成份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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