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
没有光怪陆离的梦境,没有令人不安的侵扰,甚至连丁子钦那轻微的磨牙声,都是那么的和谐与悦耳。
当林默睁开眼时,天光已透过车窗的缝隙,在车内投下一片朦胧的亮色。
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表,早上七点整。
车厢内安静得能听到另外两人平稳悠长的呼吸声,洛子岳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被他踹到了床下,丁子钦则像个乖宝宝,侧身蜷缩着,睡姿都透着一股严谨。
窗外,昨日那场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已经散尽,只有几缕残存的薄纱,如仙女的裙摆般缠绕在半山腰,被初升的朝阳染上了一层绚烂的金边。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林默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正准备下床去准备早餐,一阵突兀的、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咚!咚咚锵!咚咚锵——!”
高亢的唢呐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拔地而起,吹出了一个响亮到刺耳的调子。
紧接着,激昂的锣鼓点如同密集的雨点般砸了下来,瞬间汇成一股喧嚣的洪流,浩浩荡荡地席卷了整个山谷。
这声音,霸道、热烈,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喜庆与张扬,与这片山谷遗世独立的宁静,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啊——!地震了?!空袭了?!”
上铺的洛子岳如同被电击了一般,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了起来,脑袋“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顶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顾不上疼,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脸上是被人从深度睡眠中强行拽出的、世界末日般的痛苦与茫然。
“吵死了!谁啊!大清早的搞噪音污染!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发出一声悲愤的控诉。
丁子钦也被惊醒了,他侧耳倾听了片刻,眉头紧锁,开始了他的现场分析:“根据音色判断,乐器包括唢呐、大锣、小锣、钹……节奏欢快,调式上扬,不是丧葬用乐。从传播的广度来看,声源距离我们不超过五百米,就在村子里。这是一种典型的、用于庆典的民间吹打乐。”
“我管他什么乐!我只想让他停下!”洛子岳哀嚎着,抓起枕头蒙住了自己的头,试图进行物理隔音。
林默看着他俩的反应,有些想笑。他拉开窗帘的一角,向村子的方向望去。
只一眼,他便微微一怔。
昨天那个安静、古朴、甚至带着几分清冷寂寥的锁龙村,像是被人在一夜之间施了魔法,彻底变了模样。
只见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上了一盏盏崭新的大红灯笼,黑色的瓦片与鲜艳的红色相互映衬,醒目而热烈。许多人家的门上,都贴上了大红的“囍”字剪纸。光秃秃的树枝上,也被系上了一条条迎风招展的红绸带。
整个村子,仿佛在一夜之间,从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变成了一幅色彩浓烈、生机勃勃的民俗年画。
无数村民在村子里来回穿梭,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朴实的笑容。
男人们正合力在村中央的空地上搭建着一个巨大的红色雨棚,搬运着一摞摞的桌椅板凳。女人们则三五成群,有的端着大盆的蔬菜走向溪边,有的则提着鸡鸭鱼肉,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就连那些平时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的孩童,此刻也显得格外兴奋,他们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跟在大人们身后,时而帮忙递个东西,时而又聚在一起,放起了小小的摔炮,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
那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正是从祠堂的方向传来的。
“什么情况?”洛子岳终于受不了枕头的窒息攻击,他探出脑袋,也凑到窗边往外看,当他看到外面那片红火热闹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傻眼了,“我靠……咱们这是……穿越到什么大型庙会现场了吗?”
“这不科学,”丁子钦也凑了过来,他扶着窗框,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观察一项重要的社会学实验,“村庄的节庆活动通常与特定的节气或宗教纪念日相关,我查过资料,今天并非任何传统节日。这种自发形成的大规模集体活动,必然有一个明确的诱因。”
“管他什么诱因,走,下去看看!”
洛子岳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他三下五除二地从床上跳下来,胡乱地套上衣服,连牙都顾不上刷,抓起一顶鸭舌帽扣在头上,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丁子钦和林默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下了车。
一走出车门,那股喧嚣热闹的气息便更加真切地扑面而来。
空气中,除了清晨山野的草木清香,还混杂了一股食物的香气。那是从祠堂方向飘来的,有大锅炖肉的浓香,有热油烹炸的焦香,还有蒸笼里飘出的、米面与柴火交织的独特味道。
这股味道,是人间烟火最直接、最原始的证明,霸道地宣告着一场盛大宴席的即将到来。
“大姐!大姐!早上好啊!”
洛子岳眼尖,看到昨天小卖部的那个中年大婶正端着一大笸箩刚洗干净的青菜从溪边走来,他立刻发挥出自己那无往不利的社交牛逼症,满脸灿烂笑容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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