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意识沉入最深处的、连自我都几乎要消融的混沌。李响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尘埃,在无垠的规则风暴残渣中飘荡,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感,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痛楚。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他混沌的感知中闪烁、回响。
是逻辑锁链崩碎时冰冷的碎光。
是秩序空洞那令人窒息的吞噬感。
是绿色网络在毁灭风暴中顽强蔓延的生机。
是哪吒那桀骜不驯、如同血色流星般划破黑暗的怒吼。
最后,是那场席卷一切的、将规则本身都搅成乱麻的恐怖爆炸……
“绑定者……”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中断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他意识深处摇曳。
是“基石”。它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与苍劲,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弱与急切。
“醒醒……不能就此沉沦……‘逆熵规则区’初生,亟需锚定……你是核心……唯一的‘坐标’……”
坐标?
对了……我是李响。我承载着“逆熵”之道,背负着心象世界众生的“存在意志”,在“摇篮”母体的默许下,于“织网者”的核心撕开了一道裂缝,种下了一片属于“可能性”的疆土……
强烈的使命感如同一点星火,在无尽的黑暗混沌中燃起,微弱,却坚定地照亮了他逐渐凝聚的自我认知。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并非物理意义上的视觉,而是意识感知的回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残破不堪的彼岸之舟。舟体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原本流淌着温暖初火符文的地方大多黯淡无光,只有零星几点微光在顽强闪烁,如同垂死者的呼吸。舟外的保护屏障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薄薄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能量膜,勉强隔绝着外部环境的侵蚀。
而他,就躺在这濒临解体的舟船甲板上,身体仿佛被掏空,每一个念头转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心象世界的情况更糟,天空布满裂痕,大地干涸破碎,那株“道种”幼苗萎靡地耷拉着叶片,上面的暗红纹路黯淡得几乎看不见,整个世界的“存在感”都变得稀薄而脆弱。
“我还……活着。”李响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勉强……算是。”“基石”的回应带着后怕,“逻辑奇点的提前引爆,其威力超乎想象。若非‘摇篮’母体最后时刻以规则洪流护住了舟核,若非那‘逆熵之种’网络吸收了大部分冲击……你我早已归于虚无。”
李响挣扎着,将意识投向那片新生的区域。
就在彼岸之舟不远处,那片原本属于“秩序空洞”的疆域,此刻已彻底变了模样。一个巨大的、边缘扭曲破碎的“伤口”烙印在规则海洋中,伤口内部不再是冰冷的绝对秩序,而是一片……混乱与生机并存的奇异景象。
残存的、属于“织网者”的秩序结构如同断裂的水晶山脉,犬牙交错地矗立着,散发着冰冷而顽固的气息。但在这片秩序的废墟之上,一张残破却无比坚韧的绿色网络牢牢扎根,它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缠绕着那些秩序断壁,细密的网络丝线深入其内部,不断汲取着残存的秩序能量,并将其转化为一种充满活力的、不断演化的新规则。
网络覆盖的区域并不大,相对于浩瀚的规则海洋而言,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水洼”。但这“水洼”内部,规则不再僵化死寂,而是呈现出一种动态的平衡。时而有无序的规则乱流凭空生成,如同微型的风暴,但很快就会被绿色网络捕捉、疏导,融入其自身的结构,使得网络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坚韧。时而有点点如同萤火虫般的微小光点从网络中逸出,那是高度凝练的“逆熵”规则碎片,它们在这片小小的疆域内自由飘荡,碰撞,偶尔会结合成更复杂的、暂时性的规则结构,虽然大多转瞬即逝,却展现出了无限的可能性。
这片区域,就像一个刚刚经历过火山喷发、满地狼藉,却已有顽强生命开始冒头的……新大陆。
它独立于“织网者”的绝对秩序,也不同于“摇篮”母体那纯粹混沌的“可能性之海”。它是一个在秩序废墟上,由“逆熵”之道开辟出来的、介于两者之间的、不断自我更新与演化的……活着的规则生态!
“它……自己在生长……”李响震撼地看着那片区域自我修复、自我扩展的缓慢过程,尽管速度很慢,但那种蓬勃的、向上的生命力,是如此的真切。
“是的,”“基石”的语气中也带着惊叹与一丝不解,“它似乎……拥有某种程度的‘自衍’特性。不仅仅是在吸收外部能量,更像是在……学习和进化。老朽能感觉到,它在主动分析、理解并整合那些混乱的规则乱流,甚至……包括残留的‘织网者’秩序碎片。”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水千山,艰难地连接到李响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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