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归墟之钥’叛逃的巨牙部罪人。”
少女的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情绪的起伏。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无形的冰锥,无视了云竹体表那层单薄的灵能护盾,直直钉在他的灵魂深处。
罪人?
云竹眉梢微挑,那是个对他而言极为陌生的词汇。在他模糊的记忆里,那个总是哼着不知名歌谣的温柔女人,与这两个字之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他没有反驳。
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弱者没有定义善恶的权力。
他握着古老龟甲的手指,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那坚硬的龟甲边缘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让他混乱的心神在神魔威压下勉强维持着绝对的清明。
少女的身影,从高空缓缓降落。
她赤裸的双足,踏在虚无的空气之上。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会凭空绽放出一朵剔透的冰晶莲花,托举着她那轻盈如雪的身躯,然后又在下一秒悄然消散,化作纷飞的冰屑。
最终,她落在了这片被永恒冰封的死寂大海上。
距离云竹,仅有十步。
这个距离,对于一位妖尊巅峰的存在而言,不仅是生与死的界限,更是连念头都无法逃逸的绝望囚笼。
她身上那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沧桑和威严,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她站在那里,这片冰原便有了意志。
“我,是这片天命高原的守护者。”
“圣蓝湖的主人。”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原上回荡,带着一种宣告世界真理般的份量,周围的风雪似乎都因为这句话而停滞了瞬息。
“你可以称我为……蓝。”
蓝。
锡兰古国传说中,那位执掌圣地,万年不出的圣蓝湖女尊。
云竹的大脑飞速运转,创世面板虽然无法解析对方的数据,但他庞大的知识库迅速将这个名字与无数古籍传说对应起来。那个传闻中早已舍弃肉身,化作规则守护极北的神明。
蓝的目光,没有看云竹的脸,而是死死锁在他手中的那块古老龟甲上。
那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一种跨越了千年的、足以将时间冻结的冰冷质问。
“千年前,我姐姐蓝汐,偷走了这枚开启‘世界之心’的钥匙。”
“她背弃了自己的使命与血脉,逃往了炎皇大陆。”
蓝缓缓抬起眼帘,那双仿佛由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瞳孔,第一次聚焦在云竹脸上,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告诉我,那个窃贼,在哪?”
蓝汐!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云竹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将所有零散的线索瞬间烧结成一条完整的锁链。
他的第一反应,是风云岛上那个与他有着几分神似的少女,蓝汐月。
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零点一秒,就被他那精密如机械的大脑掐灭。
年龄对不上,时间线错位。
蓝口中的姐姐,是千年前的人物。
那么……
一个让他全身血液都几乎要逆流的,疯狂而唯一的可能性,浮上了水面。
父亲云霆,那个惊才绝艳却又神秘失踪的男人。
母亲呢?
他从未知道母亲的全名,只记得父亲唤她“汐儿”。
如果……如果母亲的名字,就叫……云蓝汐……或者说,蓝汐。
云竹的呼吸,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一种荒谬绝伦的伦理关系在脑海中成型。
眼前这个拥有妖尊巅峰战力,刚刚差点杀了自己的恐怖存在,竟然是……
自己的小姨?
“怎么?难以启齿?”蓝的声音骤然转冷,周围的温度随之下降,空气中开始凝结出细碎的冰渣。
云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他知道,在这种级别的存在面前,谎言是最愚蠢的防御。
他缓缓抬起头,迎向蓝那双沉淀着万古孤寂的冰蓝色眼眸。
“她已经不在了。”
云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我是她的儿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股恐怖的精神风暴以蓝为中心骤然爆发,周围百米内的冰面瞬间崩裂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蓝那张万年不变,如同冰雪雕琢的精致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可辨的裂痕。
那不是表情的变化。
而是她眼眸深处,那片永恒冻结的冰海,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陨石。
悲伤?愤怒?
亦或是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在她那双非人的眼眸中交织、翻涌,最终又被一股更为强大的理智强行压下,重归那令人绝望的死寂。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仿佛在审视一段被冰封了千年的,不愿触碰的记忆。
良久。
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疲惫,那股咄咄逼人的杀意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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